晚上八点左右我开着路虎载着小楼来到了小楼在市里租住的出租屋前。
房子在市里的棚户区,是一间平房。这栋房子还是我身上挂着警方的通缉藏身在夏婉约家时,小楼为了找我才租的。
房子小楼总共交了一年的租金,但总共加起来也没住几天。
“我在车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吧。把那些东西……全带上!”我停下车没熄火,支着车大灯扭头冲副驾驶位的小楼开口道。
小楼嗯了一声,伸手推开车门直接就下了车。
等小楼离开后,我点了支烟,一边抽着一边静静的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方远笙长生不老且还是活物的事情让我一度心烦意乱,甚至有些事情让我完全想不通!
之前方远笙在方家庄内不惜拿顾轻语的生命设了一个圈套,让我误认为自己是方家人,自己才是方启明,而他却是封家的封言!一开始,我一直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自从刚才知道他是方家的人且还是活物时,我就隐约有了答案。
首先,完全可以肯定的是,李开并不知道‘活物’、‘死物’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他唯一知道的是活物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身体里的基因和血液细胞与常人不同,恢复、再造的能力比常人高出数十倍乃至百倍!但他完全不知道‘活物’是谁!
也正因为此,方远笙才给我身上贴一个‘方家’的标志,而我在那一刻开始就有可能会成为那个‘活物’!这么做,危险肯定会随时伴随着我,但事实证明一路走来虽有惊但却完全没有险。但这并不代表是李开不想动我,而是一直顾忌着北京孙家的存在!
到了这里,剩下的一切我都已经想开了。
事实上方远笙和方延卿一直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联合在一起的……我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记得在我完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些事情时,曾带着方远笙回了一趟家,并且他还曾和方延卿以及我父母单独聊过!我想,在那个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把问题给说开!因为从那天开始,方延卿就离开了浮山村且去了北京!
那时,方延卿给出的借口时,不想回答我追问的问题,因此躲了出去。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事实上这些都在方远笙的计划之内!他如果要保住他自己,把‘方家’的标签和‘疑似活物’的标签贴在我身上,那就必须保证着我的安全,毕竟……接下来的很多事还能用的上我!
该怎么保住我的安全,该用什么和位高权重的李开衡量?
答案只有一个。
北京的孙家!
因此,方延卿在那一晚之后就离开了自己居住数十年的浮山村,赶往了北京。
想到这,我彻底明白过来当初方远笙为何要把我包装成方家人。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活物,他才是真正的方家人。他需要用这种掩饰的方式来自保…准确的说,这整起事件内,他是主角。而其他人,都只是配角和棋子,包括我在内。
这个问题是想通了,但我完全想不通二十五年前方延卿到底为什么要杀方水生从而保住自己。
这又和谁有关系?他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
我按下车窗,看着车外静静的抽着烟沉思着。
下车后小楼快步走到自己租住的平房前拿出钥匙将紧缩的房门打开。进屋后,小楼‘啪’的一声顺手将屋子里的灯打开。
白炽灯瞬间亮起,将这间也就二十多平米的小屋照亮。
平房的地面上铺着劣质的木质地板,小楼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床边时踩的地板‘咯吱咯吱’作响。来到床边后,他伸手拽起床头用力的将床往旁边拉了拉,将床底的木板漏了出来。
小楼扫了一眼木质地板随后蹲下身子用手指硬生生的将靠墙的两块木质地板抠了出来,跟着就看到了木板下面连水泥都没铺的松软土地,而他所掀开的木板正下方却有一个被挖开的洞,趁着屋内的灯光可以看到很小的坑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小楼伸手拽出帆布包并且打开看了一眼,只见帆布包里面静静的躺着五把漆黑的仿54!而这五把仿54还是上次尸门的人去夏婉约楼下杀我时被小楼抢到的,那之后这几把枪小楼没丢掉也没用过,一直藏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
见帆布包里的枪一把不少的放着,小楼咧嘴一笑原封不动的将木板放回去,又把床归置到原位,随机才拎着帆布包关上大灯、锁好门走了出去。
快步走到开着车大灯路虎前小楼伸手拽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并且拍了拍手里的帆布包扭头对我说:“一个不少,都在呢。”
“走,去见见你说的那个泰叔。”我将手里的烟蒂弹出窗外,随后关上车窗。
“嗡!”
路虎揽胜起步,缓慢的驶离棚户区。
另一头,缅甸小勐拉。
一辆挂着缅甸牌照的牧马人开着大灯静静的停在一条狭长潮湿的胡同口旁,车内明智坐在驾驶位,后排座椅是明征和容颜。
“不是说好晚上九点吗?怎么还没来?”容颜低头扫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皱着眉问向明征。
明征抽着烟正要说话时,忽的看到胡同内多了一个人影,于是立马伸手指了指胡同说:“人来了。”
“二明在车里待着,咱俩下去。”容颜扭头扫了一眼胡同,顺手拿起手边鼓鼓的牛皮纸袋,随即推开牧马人的车门走了下去,明征紧跟其后。
二人下了车以后溜溜达达的走进了胡同,并且和从胡同另一个入口进来的人影碰头。
见面后容颜和明征才发现来的人年纪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他的穿着打扮很普通随意,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廉价的地摊货。最重要的是此人极为邋遢、不修边幅,头发黏糊糊的粘在一起,浑身散发着熏脑袋的酸臭味和烟草味。
但这青年却不是空手来的,他双手还将一个东西环抱在怀里。
容颜皱着眉扫了一眼这青年,眼神中透漏着说不清的厌恶。
“带了来?”明征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青年,低头一边裹着抽了一半的香烟一边问道。
青年‘啊’了一声,一开口才发现也是中国人,他腾出一只手,伸手掀开盖在怀里东西上的一块黑布,随后就看到一个模样也就十个多月左右大的婴儿。
婴儿唇红齿白,小脸红扑扑的缩在襁褓中,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略微抖动,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明征看着婴儿眉头微微一挑,将手里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随后就要伸手把婴儿抱在怀里。但抱着婴儿的青年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明征和容颜嘿嘿笑着说:“咱是不是还差点事?”
“……”明征舔了舔嘴唇,扭头看向容颜,容颜冷漠的伸手把鼓鼓的牛皮纸袋递给青年。青年用腾出的手接过牛皮纸袋,这才把婴儿递给明征。
明征动作很轻的将婴儿抱在怀里,随后语气毫无感情波动的对青年说:“从现在开始你欠赌场的钱一笔勾销,这里面是之前说好的十万。”
“谢谢、谢谢。”青年将牛皮纸袋打开看了一眼,随后双手合十点头哈腰不断的对明征和容颜鞠着躬。
明征多一句话没说,抱着婴儿转身就走。容颜看着低三下四的青年,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十万不算多但也够你干点正事的了,别他妈没完没了的赌了,有啥用啊?”
“媳妇跟我离婚跑了,孩子也让我卖了,都混成这样了我还赌啥?肯定不赌了。”青年呵呵一笑道。
容颜听到这话眼神更加厌恶的扫了一眼青年,转身就走。
出了胡同后明征抱着孩子拉开牧马人的车门,与容颜一同上了车,而坐在驾驶位的明智直接发动起车子把车开了出去。
“你和他废那么多口舌干啥?就这种人你和他讲再多的大道理都没用!”牧马人车座后排,明征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声音很轻的对容颜说了一句。
容颜缓缓的吐了口气,说:“看着这孩子我就觉得心疼,上辈子得作了多少孽才能摊上这么一个爹?都说他妈虎毒不食子,他倒好,转身二十万就把自己亲儿子给卖了,拿钱走的时候一句舍不得都没说……操。”
越是往下说容颜越是觉得讽刺,忍不住摇头很罕见的骂了一句粗话。
“都说鬼可怕,但你永远不知道人心这玩意阴暗起来有多可怕、有多吓人。”明征讥讽的一笑,随后摇着头说:“他这种人已经无药可救,一点不跟你撒谎,如果刚才你要阻止他卖孩子他能为了十万块钱跟你急眼你信不信?”
容颜张了张嘴,默然无语。
“我跟你打赌,十万块到他手里百分百撑不到明天,他今晚就得进赌场。”明征语言简洁却又斩钉截铁的再次开口道。
容颜摇着头仍旧无言。
也正如明征所说,拿了卖孩子得到十万块的青年转身就进了小勐拉的一家赌场。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十万块的筹码就已经缩水到只剩下两万多一点。
有句老话说的好,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性难言难表,而有的人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即便你给他穿上了龙袍,他也不像是太子,也擦不干净他刻进骨子里、融入血液中的肮脏本性。
晚上十点我开着路虎揽胜载着小楼将车停在了一座大厦门前。
车刚挺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一位留着短寸年纪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六七岁左右的中年就走到了路虎揽胜旁,并且拉开后排座椅的车门上了车。
“泰叔!”小楼坐在副驾驶位扭头看向后排的泰叔,咧嘴一笑招呼了一声。
泰叔身材壮硕一脸的横肉,单看长相就给人一种不是善茬的感觉,但他的说话风格和言行举止却很有意思。
冲小楼点头打了个招呼以后,泰叔看向我似笑非笑的说:“诶,我见过你。上次你来过这,也是开着这辆车牌号787的路虎。”
“呵呵。”我轻声一笑,从扶手箱拿出香烟递给泰叔一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没啥异常,这么长时间那姑娘一直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来这上班就是回家。”泰叔大大咧咧的伸手接过烟放在嘴角歪着脑袋点燃,一边抽一边轻笑话里有话的对小楼说:“楼,你这十五万可给的有点冤了昂,我这整天啥事没有,就开着一辆破捷达跟着这姑娘……”
小楼没接泰叔的话,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泰叔你放心,肯定不能一直让你这么待着浪费时间。我这几天要办点大事,这边你多注意一下,如果没动静的话这几天过去以后你就可以走了!如果有动静的话…你得帮我多照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