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歪着头看向姜樾，他依旧沉默着。
“你是不是累了？”
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姜樾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而且他的脸色苍白，我自然担心。
姜樾一侧头，躲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僵在远处，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的脸色有多不好。
“你到底怎么了？”
声音出口，我才惊觉莫名沙哑。
今天姜樾有点不对劲，只是还不等我再说什么，就见姜樾缓缓的吐了一口烟，转过头来看着我：“你那天，是怎么去茶馆的。”
姜樾掐灭了手中的烟，沉下脸看着我。他的眼睛如墨一般，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他接下来的话立刻把我拽回现实。
“你怎么去的茶馆？”
他眉头紧蹙，我心中一阵发紧，好一会儿才道：“一个人去的，打车。”
“那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接说顾易钧显然会让我之前的苦苦隐瞒都泡了汤，可如果说自己回来的……
他与我都清楚我现在一个人出门不方便，姜樾也说过要陪我一起去。可是我觉得他太忙所以拒绝了。
再者说来，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姜樾步步紧逼的询问都让我心中不妙的猜测越来越重。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定定神，低下头掩去眼中神情，只控制着声音尽量平静：“那天不是和你说了没必要担心我么，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再说我现在好好的，你这是着什么急。”
半真半假的埋怨了他几句，我试图转移话题：“诶对了，你说我去学插花怎么样，茶馆的老师傅也许是觉得我们这些年轻人太浮躁了学不来茶道的精髓，如果说要释放压力的话我觉得插花也不……”
“我问你那天是怎么回来的。”
姜樾用同样一个问题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依然平静，我心中却渐渐起了惊涛骇浪。
这件事要忽悠姜樾有点难，可是我又不能直说我是和顾易钧一起去的，虽然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前段时间绯闻闹得很严重，我还没找到机会好好跟姜樾说这件事，然而今天这情况明显也不是个能让我们心平气和的聊这个话题的好机会。
顾易钧说的新闻发布会因为上次唐珊珊突然搅局拖延下来，虽然说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可是我们没什么不代表姜樾不会乱想。
我心中思绪杂乱，只能拖着时间起身去开窗，边指望着能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抽这么多烟也不开窗通风，这烟雾缭绕的对身体不好，我们上回不是说好就算戒不了烟也应该节制一点吗？”
这边我绞尽脑汁想将这件事揭过去，另一边姜樾却显然准备在这个问题上耗死：“怎么回来的，正面回答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姜樾这么执着，索性想着要不干脆就一口气就把所有事情告诉他，左薇对我的敌意，我和顾易钧的绯闻，我一个人待在家的胡思乱想……
只是左薇毕竟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个人的私事怎么好搅乱他的工作？
再者来说我和顾易钧的事是我理亏，若是现在毫无准备的说出来，还不知道姜樾会生气成什么样子……
不，不能说！
“说啊！”
姜樾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可我还能怎么说？
我不能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更没办法转移话题没办法敷衍过去。
“我……嗯……就是……那天……”
我不敢看姜樾的眼睛，我多希望这个男人能发现我的窘迫，温柔的和我说他今天累着了想早点睡觉，这件事明天再说，然后明天醒来又是风和日丽，我就能好好的和他说顾易钧的事。
再不然这时候他公司来个电话说有急事要他赶过去处理也好，这时候我特别想听到左薇那公事公办没有感情的声音。
我不能连累顾易钧，也不想让我和姜樾刚刚缓和的关系变糟。
“够了。”
沉默许久，姜樾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又开了口：“我不想听了，你自己看。”
随着什么东西被扔到桌上的，还有他越发冷厉起来的声音：“我真的不想刚回来就发生这种事。”
我看着他对做错事的下属才有的狠厉，瞬间想起他那些狠辣的手段。
是啊，姜樾平时的温柔宠溺并不是永远都有的，他本质上还是一个雷厉风行不放任任何错误的人。
我收起心思，抬头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却不想入眼的竟然是那天我从顾易钧车上下来的照片！
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心脏都要从口中蹦出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姜樾，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我抖着手拿起那几份报纸小心翼翼的翻看，入目的都是一些“A市新任副市长顾言与女友逛街被偷拍”“新任副市长顾言与绯闻女又疑似真有其事”“顾言与绯闻女友”类似的题目，上面还有不少那天顾易钧带我去咖啡馆被偷拍的合照。
担心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我才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做好准备，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听我解释。”
我紧紧地攥着报纸：“无论你看到的事情是什么样，那都不是真相，你要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姜樾的声音急促，“我在外面那么担心你，结果你就跟别的男人这样？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
我偏过头不想再看他，却被人扳着下巴硬对上了视线：“朝楚，你现在连解释都不愿意了。”
“我没有。”
一句辩解急冲出口，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我们只是碰巧遇到！”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姜樾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只是担心……”
我垂下头，我担心姜樾会误会我和顾易钧，但是这话说出来还有意义吗？
静默了许久，我的心情还是平复不下来，可我下了好大一番决心鼓起勇气想面对姜樾的怒火时，却惊讶的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我想的那种怒不可遏。
姜樾，已经平静下来了。
只是这种平静并没有让我觉得心安，我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那种平静让我的心渐渐沉入了冰窖中。
好半晌他的眼神才动了动，我心中跟着一颤，莫名觉得他是委屈的。
然而他说的话却让我将要出口的安慰再次咽了回去：“谈谈吧。”
姜樾状似平静的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再怎么想拖延却也只能顶着他的目光开了口：“好。”
我正搜肠刮肚想找些什么话说，却不妨方才一直沉默的姜樾先开了口：“我知道我很忙，我也想过是不是我不够好，有时候忽略了你，可是……我真的在为我们的关系努力。”
我可以从各种渠道知道姜樾对我的感情，我可以理解他的忙碌，可我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真切切的听他对我说出这些。
“走到这一步我们谁也不容易，楚楚，我不想放弃你。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你想放弃我。”
“不是的。”
我张了张嘴，这三个字却迟迟出不了口。
我没有想要放弃，我也知道你对我很用心，知道你一直以来你为我做了很多，不管是我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你都是默默的为我打点好一切。
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姜樾的悲伤和失望太沉重，我感觉我想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无力。
他定定的看着我，让我不敢移开目光：“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留在我身边的，一直在想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
说到这里，姜樾的声音猛地顿了下，再开口已经冷了许多：“可是我在公司里忙到愧疚没能陪你的时候，你却……你是不是觉得顾易钧还是比我好，你是不是还想回到他身边？”
“我没有！”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反驳，可除了这三个字，我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姜樾的目光动了下，慢慢亮了起来：“楚楚，这些媒体报道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想回到顾易钧身边对不对？解释给我听啊楚楚，只要你解释，我就听。”
他认真的看着我，语气却像个孩子般失措：“你解释吧，我给你机会解释”
朝楚，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遇到如此待你的人？
姜樾那么生气都没有摔门出去也没有给我定死罪名而是以一贯对我的温柔问我要解释。
我知道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说，只要说开了那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
可是我要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从上次闹绯闻的时候开始说吗？那姜樾会不会怪我以前就一直瞒着他？从新闻发布会的事开始说吗？那也不行，他会问我之前的事……
在我还犹豫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安静的空间中响起一声长叹，随后姜樾像是被抽走精气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算了，就这样吧。”
他垂下眼：“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我说过不会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