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高寒深深叹息一声。
他屈起戴着鎏金指套的食指，轻蹭衣领内那抹被乞儿抓出的血痕，暗红在雪白丝缎上印出一抹污渍。
两名全身黑甲的侍卫像两座移动的铁塔，沉默地走向排水沟。
“请小心些。”高寒的声音温柔的宛如一缕暖洋，继续说道：“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周围穿漆黑皮甲的侍从们头盔微动，面甲下的视线短暂交汇。
但没人敢质疑家主突如其来的善心，毕竟上次质疑的同伴，如今正在城堡地窖里当人烛。
人烛。
没有错。
那是一种用人类脂肪所制作的蜡烛。
先用蜜糖般的温柔豢养，再用精巧的银刀剥取脂肪，经过特殊的加工之后，会燃烧起一股特殊的香味。
那些宴会里的宾，都会为这些‘奢侈品’赞叹不已，仿佛燃烧起的光芒也变得纯净而神圣。
幸运？
厄运？
傻娃被高寒看上，不知道是福是祸。
毕竟这样的痴傻孩子，在这个世道上是活不下去的，迟早会死在某个肮脏的角落，成为野狗们的饵食。
但落在看似仁慈善良的贵族手里，最后未必会有一个好结局……
很快。
傻娃被请到了尊贵豪华的马车里。
马车厢内铺着天鹅绒软垫，傻娃蜷缩在华丽的毯子里，像个被精心打包的礼物。
高寒特意将车窗开到最大，让夕阳为这一幕镀上神圣的金边，展示这自己的仁慈与善良。
街道两侧。
贫民窟的居民们跪在污水里，为高寒的善举感动的痛哭流涕，马车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圣坛。
“愿神保佑仁慈的领主大人！”
“那孩子真是个幸运儿！”
赞美的声浪随着马车一路蔓延，一直到日落下山，最后返回小镇外超豪华的蔷薇庄园。
铁门缓缓关闭。
铁门合拢的瞬间，庄园内的空气骤然凝滞，最后一缕夕阳仿佛被切断在外。
高寒解开绣着家纹的斗篷，露出一抹冷月般阴寒的笑容。
他仍用那种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傻娃，但阴冷的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孩子。”
“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不要害怕。”
“你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高寒轻抚着傻娃满是油污的头发，然后抬手用鎏金指套打了一个响指。
数秒后。
一位身穿黑色蕾丝长裙的女仆缓步走来，她的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底却毫无温度。
莎莎。
这是女仆长的名字。
“主人。”
莎莎恭敬的行礼，声音甜得发粘。
“带这孩子去净室。”
高寒似笑非笑的说道，将身旁的傻娃全权交给女仆长。
“是。”
女仆长莎莎看着傻娃呆滞的表情，脸色也随之微微一变，随后牵起傻娃的手。
冰冰凉凉。
傻娃第一次有了反应。
他感觉女仆长的手冰凉而柔软，皮肤比奶油丝绸还要滑嫩，握起来很是舒服。
“来吧，小人。”
女仆长牵着傻娃的手，将他带到庄园的另外一处房屋。
净室
蒸汽氤氲的房间，铺满深红丝绒的软椅，镶金的浴池里漂浮着新鲜玫瑰与香料。
女仆们鱼贯而入，轻轻为傻娃褪下破旧的衣衫。
“水温如何？”
莎莎的身影在雾气中约隐约现，手掌滑动着水面，点起道道涟漪。
傻娃却不说话。
他好像是一个哑巴，从最初到现在，没有说出一个字。
“放轻松。”
“我们会好好对你的。”
莎莎手指轻柔如蛇信，抚过傻娃的脖颈，另一名女仆则捧着他的发丝，用银梳仔细梳理，每一缕都浸透名贵的玫瑰精油。
香气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甜腻中透着一丝腐朽，像是陈年的脂粉混着干涸的血液。
奇怪。
这孩子太干净了。
没有伤疤，没有淤痕，没有冻疮。
一个黑街的乞儿，本应满身疮痍，可他的皮肤却完好无损，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细腻，像是从没有人间的苦难能真正烙印在他身上。
莎莎的指尖微微发颤，本能地摩挲自己的手腕。
那里隐藏着一道丑陋的缝合线，是庄园的“惩罚针”留下的，而其他女仆的手臂或脖颈处，也隐约能看见类似的伤痕。
傻娃竟比她们还要‘完整。’
这时。
高寒的声音从门外含笑传来：“如何？我们的小人还满意吗？”
“主人。”莎莎迅速收敛心神，眼眸低垂的回应道：“主人，这位小人比预想的还要干净很多……”
她语气恭敬，却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门外的脚步声微微一顿。
高寒推门而入，鎏金指套轻轻拨开雾气，目光一寸寸扫过傻娃的身体。
奇怪。
真的很奇怪。
这个孩子是傻的。
傻娃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没有痛苦，没有快乐，没有忧愁，也没有恐惧，甚至对周围的一切没有半点好奇心。
“太干净了……”
高寒的指尖停顿在傻娃的下巴，越发感觉到奇怪。
纱帐外的蜡烛不安地摇曳，光线在他的指缝间游移，照出傻娃那张空无一物的脸。
“空的？”
高寒唇角勾起一丝兴趣的弧度。
莎莎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
她在庄园服侍七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
狡诈的商人、绝望的奴隶、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少爷，所有人踏入这里，都会在某个瞬间展露出恐惧。
但傻娃不一样。
她给他擦拭身体时，他的肌肉没有任何紧绷，指尖无意划过他的喉咙，那里连脉搏都无法察觉。
莎莎甚至偷偷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傻娃却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像是根本没理解疼痛为何物。
仿佛……仿佛……这个孩子不是活人！！
诡异至极。
“有趣，很有趣。”
高寒被勾起了更浓厚的兴趣，突然想起自己曾听说过的一件事。
无垢者
据说某些神秘的教派，会饲养出一些无垢者。
他们被抹去感情，抹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了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这些无垢者就是‘神明’最喜欢的祭品，能够贡献出纯净无垢的身体，让未知的神明暂时寄宿。
这个过程被称之为——降神！！
这个傻娃，难道是一个流落到民间的无垢者？？
“最近几天，用最高规格来招待这个孩子。”
“我去教会，请示一下大祭司。”
高寒向奴仆们下达命令，莎莎众人恭敬的单膝下跪，看向傻娃的表情也变得更加奇怪。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