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放开她,歪着小脚不太稳地进去。
凤玉轩看着,有一种想法,想将小女孩拢到怀里来。
这些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他并不是一个很博爱的人,就算是他的孩子,他爱得比较多的,也只是明夏和廉而已。
他想,真的不便再打忧了,这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妇人而已。
她是一个有夫君的人了,然而,他的心若,是不会这样的。
心若,如果真的还活着,那多好啊。
这么多年来,一直从没有放弃,哪怕是都说你已死的消息,还是不想放弃。
出了去,阳光有些灼热,他忍不住抬袖去挡,衣袖间却是染满了香意。
他也不懂,为什么二个孩子,会喜欢去。
或许,他真的不想去懂。
不过是蛋炒饭而已,是吧。
猫猫抱着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娘呆呆地坐着,泪滑下脸颊。
她搬来矮椅子,小心地踏上去,用小手给娘擦泪,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娘,不哭。”猫猫轻声地说:“猫猫会听话的,猫猫会乖乖读书,好好的记事儿的。”
她将猫猫抱得紧:“猫猫,你是娘最好的礼物啊。”这个世上,唯有孩子,才可以说是自已的。
他走的时候,甚至是有些急的,那眼神,不敢再放肆地看她,他怕在她的身上,看到顾心若,怕他的疑惑,会更深一点吗?
抱紧女儿的小身体,仰头望着那瓦蓝的天空,怎么可以这样蓝啊,蓝得会让人心酸的。
廉和明夏,都让凤玉轩狠狠地处置了一番,然后就打道回京。
高公公问他:“皇上,纪小姐是否也一块儿回京。”
他淡淡地说:“这些事,不必跟朕说。”
高公公便明白了,下了去,吩咐奴才们熬了药让纪小姐吃,皇上记不起的人,没必要一个个往宫里塞。
走水路的时候,二个孩子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处。
拉着他的衣服问他:“父皇,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他说:“不会再来。”
唉,真真可惜了,他还想看看猫猫,看看那个温柔的女子。
“丑陋是不是很可怕?”廉抬头看他,那眉眼中,有着一些迷惑。
这话,问得凤玉轩有些狼狈。
丑陋可怕么?他也在问自已。
廉又说了:“父皇,猫猫的娘,长得那么丑,猫猫还说她娘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只要我一说什么,她就会很生气,她会将小铲子抢走,可是在她娘面前,她又笑眯眯的不表现出来。而且旁人看她们的眼神,也是十分之怪异,我不知是不是因为丑陋,事实上我所知的,她们是好人。”
廉很少问什么的,凤玉轩也不知如何去说。
人心好坏,并不会决定容颜怎么样。
只得斥孩子:“还敢说这些,谁允你们私下跑出去玩的,去多写几次字画。”
孩子便叫苦连天,只得进了去写。
他看着一江白花伴流水,其实,他也不知。
他不想去深想什么,他的心若,已经死了。
他不想接受,也得非接受不可。
“皇上,外面风大。”高公公轻声地劝他:“还是进来坐,附近有个城,景致也是不错的,不知皇上是否顺路而去看。”
“不必了,回京吧。”
着实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急需解决了,出来散散心,其实又能散到什么呢,心里想不开太多的东西,终归也是郁结着的。
走水路回到京城,又投到忙碌的政事中去。
忙到三更半夜,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还是排得如此的满。
星子,亮得有些刺眼,他不喜欢,虽然他是皇上,但是满空的星子,能用什么去遮住呢。
花园里传来阵阵的动静,不重。
是奴才们在扑萤火虫,一到夏日便是如此,这些小虫子怎么扑,年年总会有出现在宫里。
听风阁绯烟宫,是一个禁地。
偶得想起,便是站了起来:“高公公,去绯烟宫。”
那里除了守卫的侍卫之外,没有一个宫女,也不许任何人打扫。
他进了去,命奴才们在外面守着,独自一个人走入那黑暗中。
床,椅子,衣服,梳子,什么在哪里,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上了床去拉起被子盖上,除了有着浓重的潮湿的味道和呛味,居然闻不到一点点关于心若的味道了。
他抱起被子,索性一寸一寸去闻。
真的没有,怎么办?枕头也没有,鞋子也没有,桌子也没有,就连她喝过水的杯子,依然没有。
那梳子,也失了味道。
他的心若,什么也没有留下给他了。
徒然地将杯子往墙上一砸,破碎的声音让她清醒,还能再砸多少,这已经是最后二只杯子的其中一只了。
赶紧过去,在黑暗中用手拢起破碎的瓷片,任凭那些尖锐刺进手里去,未曾觉得痛。
为什么天下间,连像心若一样的人,他也找寻不到。
他是何其可怜的一个人啊,空有了天下,却是得了一身的空虚。
终以为自已恨她,能放得开她,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可有可无,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会让她失了颜色,越是强硬地忘记,所做的事,却是一点也忘不去。
躺在地上看着那窗色,一点点地染白。
高公公轻轻地踏绯烟宫,然后在窗外低声说:“皇上。”
他不出声,只觉得头痛得要死。
还没有到早朝的时间,高公公怎么来打忧他了。
“皇上,南夫人重病,这回御医也无力回天了。”
他终于记得,他交待过的,南夫人的大小事,他都要知道。
他腾地坐起身:“征天下名医,一定要将南夫人治好。”
“可是皇上,这样会闹得天下皆知,可能对皇上不太好。”
会闹得天下皆知,那不是更好吗?
就看看,她是谁?
的确,这消息,是闹得整个盛世都得知。
各处的民医闻风而动,早早打点去京城。
如果能治好南夫人,那么一世的命运,将会改变。当然,心若也知道了。
她这辈子最能记住的人,没有几个。南夫人对她的好,怎么能忘得了,那是比母亲,还要亲,没有任何目的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