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得紧，如枯枝般的手指，想抚她的脸。
儿子说，很像心若的人回来了，他说，只有自已才能认得出来的。她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起来，跟着到了园子里，就看到那窝在一块儿睡的母女，淡淡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不好看。
可是，这就是她的心若。
心若有些惊惶，看着南夫人，是又心痛，又难受的。
心痛她现在病成这样，难受的是，自已却是不敢再认她了。
终是不得不相信，有些东西，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得出来的所息。
第一次的时候，在寺里，她抓着她的手说，她是她的女儿。然后再一次，一次地维护着她，宠着她，想着她。没有任何的目的，任何的需要。
“我不是。”她近乎慌乱地说着。
想抱着熟睡的猫猫起来，却是一时使不上力来。
南夫人的手，摸上了她的脸，让她一缩，有些痛意从记忆深处冒出来。
她轻声地说：“我的孩子不管是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认得的，痛不痛，心若，痛不痛？”
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如此的深入心绯里。
痛啊，那些日日夜夜煎熬过来的痛，不是常人能熬过来的。
几乎，她就要活不下去了，她试过想解脱，可是，终也是熬了过来。
“心若。”南夫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的泪水，忍不住地从眼里滑了下来。看着南夫人，那个娘字，哽咽在只民口，如鱼刺一样，想吐出来，却又不得卡住。
猫猫睁睁眼皮子醒了，也不惊慌，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南夫人。
看到南夫人的手，摸上娘的手，她就急忙上前去抓住：“不要碰娘的脸，娘会疼疼的。”
南夫人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女儿啊，是娘和爹对不起你啊。”
不是的，是她对不起她，可是这些话，说不出来。
幸得，丫头们终于听到哭声来了。
然后扶起南夫人，看到心若的容颜，都有些吓着了，赶紧扶了南夫人说：“夫人，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呢？大人让奴婢们整理一下书房，你就一下子不见了，可把奴婢给吓着了。”
“心若，别走，娘给你做好吃的，一会儿，一会儿啊。”她甩开了奴婢的手，擦着泪赶紧跑着。
心若看着那身影，无比的心痛。
“娘。”猫猫抬头看着她：“这就是南夫人吗？娘关心的人。”
心若点点头：“是的。”
病重的南夫人，真的亲手下厨，给她做来了汤，可是，她却带着猫猫离开了。便端着汤，独自在梨花树下等着。
管家劝她：“夫人，那个丑女人，已经走了，要明儿个才会来，夫人快回去休息，一会少爷就回来了。”
“谁说我的女儿丑，你还想不想再在这里做下去。”她冷厉地喝斥着管家：“胡说八道，再乱说我让人把你的嘴给撕了。我的女儿，是最美，最好看的女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来她，是最好，最好的。”
管家不敢再说，现在夫人的身体，谁敢刺激她来着。
皇上对她，可看重着呢。
而此刻的皇宫里，冷冷肃肃的暗影已经浮了下来。
高公公匆匆去报，打破了此时的冷寂：“皇上，南大人求见。”
凤玉轩搁下笔：“允。”
揉揉疲累的额头，端起了茶喝，依然冷苦，喝下去无比的清醒。
南之闲进来，行了礼便说：“皇上，她是心若，顾心若。”
凤玉轩的指尖，掐住了手心。
“我娘认出来了，就是心若，这世间很多东西不需要容貌来辩认的，那些可以改变，但是感情这东西，不会变的。”
“她不是顾心若。”凤玉轩淡淡地说。
南之闲倒也是直言：“皇上，她就是顾心若，当年在怒江，并没有找到她的任何东西，皇上你不是也一直相信，她还活着吗？怎么的，她现在回来，皇上就不相信了呢？我也相信是，我娘也相信是，不过是容颜变了，皇上便不会再相信。”
“大胆。”凤玉轩冷声厉言。
“下臣是大胆，皇上如果是不相信的话，怎生不敢去看，却叫人监视着南府，却要召告天下，重赏重医治我娘。下臣跟随皇上这么多年，皇上想的事情，下臣也很清楚，皇上是好意，但是其心，却不是这般的。”
凤玉轩将茶杯掷在地上，砰地碎了一地。
“南之闲，别以为你做事得力，朕就可以容忍你这些大胆的话。”
“那算是之闲多管闲事，皇上，明日我会遣走她，不许她再到南府一步，毕竟这么丑的人出现在南府，也会吓着人。”如果不在乎的，那就不要来。
行了礼，便出去了。
作为哥哥，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出了房门，外面的安华惠贵妃领着宫女捧着吃食的在外面候着，他淡淡地行个礼，便出了华阳宫里。
安华正欲踏进去，凤玉轩却冷声说：“高公公，没朕的命令，别让任何人进来。”他想，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你为什么要来呢？你的生活，如此的平静了，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又要再来，拂开这一平静的死水。
“娘，我们为什么才来二天，就要回去啊？”猫猫很不解地问。
她低头，将猫猫的黑发梳起，再编成小辫子，系上漂亮的丝带：“猫猫不想回家了吗？”
“可是娘还没看到知道南夫人好起来。”
“总是有她消息的。”她说。
实则上是让南府的人赶走了，南管家说，她不用再来了，如果放聪明点，就远离京城。说昨天南会人，捧着汤在梨花树下等，要等天亮的，可奈何身体不好。
她不是想出现让娘担心的，她只是想看看。
不敢相认啊，怕是，让人担心，让人忧心。
马蹄声轻轻地响着，有些低沉，看到了，也就要心满意足了。
回去，日子还是日子，总是要过去的，看着猫猫一点点地大起来，看着她出嫁，那么这一生，也就是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