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序沉默了一会儿，说：“听上去，这是两个职位。”
“所以需要特设，”沐昭清晰简要地说，“精神系研究科室，日常负责异能者的精神疏导工作，
同时，负责研究和辅助精神系异能者的能力开发。”
“你为什么一定要加入特勤队？”楚序问，“你的能力对变异体无效，在野外行动风险太大。”
“现阶段的确无效，但不代表以后也无效啊。”沐昭说，“我刚才说的两件事你要结合起来看，精神系异能者未来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
不止是我，每一个精神系异能者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这是需要共同研究和开发的。”
楚序这下听明白了：“你是说，精神系异能，未来有可能对付变异体？”
“当然，”沐昭笃定地说，“‘港湾’做的就是精神系异能领域的研究，根据他们的推算，精神系异能者升到四阶，就可以控制部分变异体了。”
她当然没有全说实话——“港湾”的研究成果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异兽》设定集里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不放弃外勤的原因还有一个——外勤接收到的信息量更大，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任何变化，外勤一定是第一批感知和接收消息的人。
第一手信息很重要，任何时候都是。
楚序听完，陷入了无言的沉思。
好一会儿后，他松口了：“军衔可以给你，你先帮楚中校完成审讯的工作，特设科室和军职的事，我们之后再讨论。”
沐昭看他：“按照中校军衔？”
楚序点头：“按照中校军衔。”
“那好吧，”沐昭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这个特设科室的最大受益者，除了我就是你，你明白的吧？”
楚序神色平静，颔首“嗯”了一声。
他当然明白，或者说，沐昭的这个想法根本与他不谋而合。
建立一个能对抗“港湾”的机构——这一直都在楚家的重要待办事项中，
只不过，始终苦于人才不足——长久以来，陆北区都没有培养出来足够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
而现在，这一计划，终于具备了启动的充分必要条件。
沐昭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的褶皱：“那我先走了，等楚少将有空的时候，我们再讨论下一次精神疏导的时间。”
楚序用一种幽深难测的眼神看着她：“我记得，上一次疏导已经算是‘彻底成功’了，短期内并不需要再安排疏导。”
沐昭对他露出一抹微笑：“我想你可能是理解错了，那只能算是‘勉强成功’，
更何况，精神疏导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
你目前的情况就类似一种慢性病，不要幻想着完全根除，做好长期对抗的准备吧。”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危言耸听。
在楚序的精神幻境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到过引导权，
那座雪山不曾被她改变，她只是拿到了“访问权”，得以窥见大致的全貌。
最后的“天坑”令她无比在意——那到底是什么？她有一种迫切想要搞清楚的冲动。
楚序听完沐昭的话，沉默片刻，说：“我会考虑。”
沐昭没有再多劝——楚序在想什么，她还是不大看得透。
今天聊的话题里，她自认提出的每一点都站在了她和楚家的共同利益上，
楚家本来就缺人手，尤其缺精神系异能者，提携她是顺理成章的事，成立精神系相关机构也是有百利无一害，
但整个过程聊下来，楚序的态度看起来并不算明朗。
不过没关系，如果楚序真拒绝她，那只能说明他脑子进水了，
若真如此，到时候她会坚定地离开陆北区。
沐昭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序一眼，转身离开了。
……
从指挥中心出来，沐昭第一件事是去医疗部。
这一战她消耗太大，虽然受的皮肉伤都不算太严重，但大脑损伤不小，到现在脑子还是懵的。
此时已经是中午11点20，正挂高空的烈阳晒得沐昭更加昏沉。
她走得很慢，观察着军区的战后处理情况。
人的尸体是最先被处理的，黑色密封的裹尸袋在研究大楼外的空地上铺开，
在晴朗日光的直射下，那黑色显得更加肃穆，以至于像某种庄严的哀悼仪式。
而对于异兽的尸体，处理方式是回收异核和有利用价值的身体部位，比如皮甲、牙齿、大虫子的某些节肢部位……
除了某些战斗过程中被摧毁的太彻底的——比如楚序那种战斗方式导致的爆炸，碎块溅了一地，所以很难清理，更别提回收。
车辆来来往往，人们行色匆忙，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疲惫、哀伤、悲痛，时不时有人驻足、哭泣，但一切工作却仍在一种沉痛的秩序之中缓缓地推进着。
三年时间，能留在这里的，都是经历过无数考验的人，
即使遭到冲击和创伤，他们也知道该怎么继续往前走。
……
沐昭走进医疗部大楼时，险些被进进出出的人群撞到。
医疗部前所未有的“人满为患”，连大厅的地板上都放了好几个担架。
沐昭站着等了一会儿，想着自己的伤一时半会死不了，所以决定先离开，等人少点再过来。
结果转身就碰到了迟家姐弟俩，还有特勤十一队的另外一个队员陆雪，三人一脸“好巧”的表情看着她。
沐昭打量了一下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看来也是和她一样来就诊的。
只可惜，就目前这情况，谢涂川估计也没空“招待”他们这些命大的异能者了。
四人并排站在医疗部大厅，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而且不轻，
但他们神情很平静，既非麻木，也无痛苦，更不焦急，一看就知道是医疗部的“常”。
与此时大厅里的一众受伤比较少的文职人员形成鲜明对比，尤为显眼。
终于，一个护士注意到了他们，走过来把四人带到了一间备用的检查室。
这检查室里的仪器，显然比三楼常用检查室的仪器落后一些，护士说只能检查出外伤情况。
护士挨个给他们做检查，沐昭被三人推着往前，排到了第一个。
她的外伤并不严重，护士给她开了一支X再生药剂，让她回去自己休息恢复。
沐昭走到检查室外间，看到迟远青和陆雪并肩坐在一条长椅上聊天。
“……比19号基地情况好多了。”她隐约听到陆雪这么说。
刚好她头还有点晕，就也坐到陆雪身边，想着休息一下再走。
也许是陆雪对她不熟悉，看她坐下了，就立即打住了话题。
沐昭便主动开口问：“19号基地，情况很糟糕吗？”
陆雪没说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迟远青，
见后者点点头，她才说：“嗯，基地的地面建筑都被摧毁了大半，那儿的医疗部……更是放担架的地方都没有。”
沐昭立即从这句话里提取到一个信息——陆雪用的是“地面建筑”这个说法，
说明19号基地可能和7号基地一样，存在相当规模的地下设施。
这也很合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变异体袭城的情况，往地下建设，往往更有保障性。
陆雪又大致描述了一下她赶到19号基地时看到的情景，总的来说，就是毁灭版的7号基地。
沐昭听完，心里十分感慨，
原主在1号基地时，“末日”只存在于恐惧外界危险的想象之中，现在她身处陆北区，才切实感受到“末日”。
告别他们，沐昭离开医疗部，往住宿区走。
她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在支撑着楚家坚守陆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