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十年过去,你的修行可曾落下?”
张之维忽然话锋一转,眼中金光流转。
他试图看透眼前这个师弟,却发现对方的气息如浩瀚星海,深不可测。
徐澈负手而立,青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嘴角微扬,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带着雷霆之威:
“之维师兄,不是我自夸——”
“现在的我,举世无敌。”
“纵观这天下,无人是我一合之敌。”
山间忽然万籁俱寂。
“???”
“这么装?”
听见这话的张之维的眉头高高扬起。
沉寂了多年的好战之心顿时被勾起,要不是现在不方便,他都想现在就和徐澈过过招了,只听他轻叹:
“清源,你回来的也正是时候,现在国难当前,山门里的许多师兄弟们都下山抗战去了,师父就留下我们几个在山上舍不得派出去,如今山上没几个...”
想到这个,张之维心中的好战之心渐渐平息。
他知道,他心中这份精力需要用对地方。
得用在敌人身上,而不是在自家师弟身上!
“......能回来的也没几个。”
这位绝顶深吸一口气,眼中的金芒渐渐熄灭。
“我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来时怀义师兄都跟我说了。”
“怀义都跟你说了?”
闻言,张之维猛然转头。
却见徐澈瞳孔深处那一瞬的恍惚无神,他平静如水的样子似披上伪装,“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
“清源...”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狠狠剜在张之维心头。
他忽然想起那个总爱穿着杏黄道袍的姑娘,喉结滚动了几下:“可惜了芷若这么好的一姑娘...你走后她一直在等你...她等了你七年...就因为张无极那个畜生...”
“师兄!”
田晋中一掌拍在张之维肩上,力道大得让这位未来绝顶都踉跄了半步,张之维这才知道自己又开始大嘴巴,话密了,连忙噤声,同时关切的看向徐澈......
“我没事,她是英雄...”
面对三个师兄关心的眼神,徐澈拉起笑容,朝着山上走去:“快走吧,大家都走远了,再不跟上要挨骂。”
此时吕家、上清、普陀三寺等人都陆续上山了。
见状,师兄三人面面相觑,后连忙跟上。
回到山上,张静清、吕伟、陶宏、玄空便去商谈了,至于徐澈四人,则是领着其他三方子弟参观天师府。
此时的天师府无比冷清,几乎只有扫地的道童存在,年长一些的都被派出去参战了,去支援各处战场。
走到三清殿殿前的广场时,徐澈眼神不禁颤了颤,记忆的潮水将他拉回1930年那个秋天,二人初识的场景依稀浮现脑海当中...
若不是他刻意翻找记忆,他都不知道,那个束着高马尾的少女,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带着一副笑靥如花的表情:“武当夏芷若,请师兄赐教!“
她抱拳时腕间的银铃叮咚作响,眼底跳动着狡黠的光。
那场比斗看似难解难分,直到当晚张之维、张怀义醉酒时说出原因,“那丫头第一招就摸清你底细了!”
次日论道时,他问过她为什么要留手?
毕竟三局中前两局武当可都败了。
最后一局应该全力拿下,扳回一局才对啊!
她说,“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呀!我就想和师兄你多打一会,谁能想到你越打越厉害?最后我还没啥事,你都快自己把自己弄废了,吓死我了...”
徐澈:“……”
这难解难分的背后却是对方一开始就留手了,就因为她看徐澈长得帅想要多打一会,就是如此的纯粹。
“芷若妹妹,我听说你是武当第一啊?”
第二天的论道台,二人传音,不再拘泥于道家称呼,徐澈索性叫她妹妹,毕竟她当时才十六岁,自己可都二十二岁了,叫她声妹妹也不算占她便宜。
“当然!”
她那嘴角上扬的得意笑容依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十岁入武当,修道三年,仅仅十三岁就三招拿下比她大一轮的周圣,惊才绝艳,天赋直逼张之维!
当时徐澈还疑惑,为什么这么强的她,后世却不曾记载或者出现...现在明白了,原来是牺牲了......
...
带着吕慈等人来到居住的厢房时。
徐澈看着田晋中的厢房,神情恍惚...
“清源师兄。”
“你知道武当弟子最恨什么吗?”
“最恨人躲开!”
记忆再现,是她当晚送药时发生的一幕,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好像个炸毛的小猫,原本就是要送给徐澈的药,又被她给抢回去,再被她重新当面送给徐澈。
“药我送到了,用不用随你。”
...
“清源,我觉得,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飞舟穿云破雾时,张怀义的声音突然沙哑。
“什么事啊师兄?”
徐澈略微皱眉,他察觉到了张怀义情绪的变化。
接下来张怀义要说的事情,极可能不太好。
然而果真如此。
听完后,他正操控法诀的手突然一颤,整艘飞舟剧烈倾斜一瞬,云层被撕开一道长达百里的裂痕。
虽然很快恢复过来,但这件事依旧压在他内心深处。
“张无极...”
徐澈平静地念出这个名字。
...
1937年,南京沦陷后第三日。
二十三岁的夏芷若独自守在燕子矶头。
杏黄道袍已被鲜血浸透,左手骨折变形,右肩还插着三枚手里剑。
她面前倒着二十多具黑衣忍众的尸体,最远那个甚至被她用断剑钉在三十丈外的礁石上。
“武当夏芷若...”
她咳着血沫轻笑,染血的手指结出最后一道剑诀:
“请诸位...”
话音未落,阴影中突然刺出七把淬毒苦无。
张无极阴鸷的面容在月光下一闪而逝,他身后还站着三个戴般若面具的异人,她一点点倒了下去。
“还是这么要强。”
张无极面无表情的捡起断剑喃喃自语。
夏芷若眼中神采快速流逝。
刹那间她回到了那年的秋天。
等了七年的模糊身影在这一刻渐渐清晰...
她笑了,生命最后一刻她笑着离开。
“?”
这一笑令张无极眉头一皱。
...
飞舟上,当张怀义告诉他夏芷若死了的时候。
徐澈险些没控制好飞舟,差点坠机。
得知原因更是火冒三丈。
抗战起,国外异人层出不穷的入侵。
国内异人门派纷纷派弟子下山参加抗战,其中就包括了武当山,以及等了徐澈七年的夏芷若。
二十三岁的夏芷若近乎无敌,最后一次来天师府论道时,除了张之维能压得住,其余就连张怀义都败北。
这样的她——
却被二十多个顶尖忍众围杀在燕子矶!
而这一切,只因那个投敌叛国的张无极!
张无极当汉奸了!
他投靠了国外异人当走狗,只为了占有夏芷若,报复武当,报复武当掌门张灵虚,更加劲爆的是,据小道消息说,张灵虚还是张无极的亲生父亲。
因为屡次阻止张无极对夏芷若的骚扰,使得张无极心中怨气与日俱增,最终变得面目全非,投敌叛国!
使得整个武当蒙羞,设计导致夏芷若被大量忍众围杀,明处暗处皆有,最终夏芷若以击杀二十多忍众的比例战死。
夏芷若死后,武当不仅名誉扫地,更是一落千丈,身为大师兄的周圣发誓要宰了张无极,武当掌门张灵虚更是无比后悔与自责,为什么会造出这样的恶果?
然而不止如此,后续人才陆续凋零,宋青也死了。
那一年来天师府论道的武当弟子近乎全部离去。
乱世就是这样,异人也无法幸免。
全性妖人有好有坏。
好的帮助抗敌,保家卫国。
坏的则是投敌叛国,如同张无极一般,趁乱作恶。
可谓是内忧外患。
…
“清源道长,你的炁......好乱。”
一道温润的嗓音如清泉般流入耳畔。
徐澈蓦然回神,发现普陀三寺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正望着自己。
此外吕家、上清、普陀三寺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徐澈指尖轻抚过腰间空荡荡的玉佩系带,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太久没回师门,睹物思人,让诸位见笑了。“
山风掠过他额前几缕霜白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唉......”
“唉...”
前面的三个师兄皆是轻叹。
他们知道这位小师弟在想什么,因为在徐澈没回来的时候,他们很多时候也常常睹物思人。
十年前那晚的酒他们至今记得....
“清源小道长!“
这时,吕慈突然一个箭步窜上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方才那个是飞行法器吧?“
其实他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被哥哥吕仁给摁住了。
话音落下,全场骤然一静。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徐澈身上——毕竟那艘瞬息万里的飞舟,早已超出当世异人对“法器“的认知范畴!
没办法,毕竟刚才徐澈的出场方式太炸裂了!
简直天神下凡!
主要是徐澈当时想见师父心切,再就是,他也不怕作秀会被人惦记,他现在的实力足够让他目空一切。
吕慈...
未来吕家家主,绰号疯狗,十佬之一。
徐澈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八岁却满脸好奇的吕家二少爷,长着一张主角脸,英俊不凡,桀骜不驯。
但时光荏苒,如今对方年有三十,眼角也已有了些许细纹,而自己却因穿越之故容颜依旧,他叫自己一声小道长倒也正常。
“是。”
徐澈轻笑点头。
并指成剑,在虚空轻轻一划——
“轰!“
鎏金龙舟凭空出现,舟首狰狞的龙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丈长的船身砸在地面,掀起一阵尘土。
“嘶——”
飞舟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地上。
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惊,瞳孔骤缩。
空间手段?!
这简直是仙家神通!
吕慈呆呆的望着这鎏金龙舟:
“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这么大个船!又是怎么藏起...”
“吕慈!”
吕慈话未说完就被兄长捂住嘴拖回人群。
吕慈太口无遮拦了,问这问那,吕仁额角渗出冷汗。
“莫非是传说中的袖里乾坤?”
上清郑子布突然开口。
徐澈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抚过飞舟龙首。
舟身立刻缩小成巴掌大的模型,乖巧地落入他掌心。
这个举重若轻的动作,让在场众人再次又变了脸色。
——如此重宝,操控起来竟如臂使指!
普陀三寺的长净僧人双手合十,惊叹道:“阿弥陀佛,贫僧观此物似有佛门#39纳须弥于芥子#39之妙......”
“不过是些小把戏。“
徐澈大手一挥,将飞舟模型抛至空中,恢复大小,悬浮于半空,“诸位若是有兴趣,可亲自上舟,由贫道带诸位体验一番,顺道看看我龙虎山的全貌景色。”
徐澈衣袖轻拂,飞舟甲板降下一道流光溢彩的阶梯。
“你小子现在可真能耐了哈!”
见状,张之维朗声大笑,一步踏出竟似缩地成寸,身影如金色闪电般掠过阶梯。
他落脚时甲板纹丝不动,唯有龙首雕像的双眼亮起一抹金光。
“我看看怎么个事!”
这位未来绝顶兴奋地拍打鎏金栏杆,震得舟身符文齐齐亮起,真心为师弟的强大而感到自豪与开心。
田晋中见状连忙跟上,笨拙的模样活像只蹒跚的熊罴:
“俺也一样!”
他刚踩上甲板就“哎呦”一声——
飞舟竟自动调整高度,让他如履平地。
张怀义化作一道残影掠上船舷,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虽然体验过了,但还是想再体验一遍!”
三位天师府高功站在舟首,衣袂飘飘恍若神仙中人。
这画面让下方众人看得心驰神往。
“我也来!”
吕慈突然一声长啸,如意劲在脚下凝成气垫,托着他腾空而起。
这疯狗般的做派吓得吕仁脸色发白:
“二弟!”
却见吕慈稳稳落在甲板边缘,兴奋地蹦跳两下:“哥!你也快来啊!”
他用力跺了跺鎏金地板,“这真的很大很爽很舒服!”
飞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龙纹浮雕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吕仁摇头苦笑,却还是规规矩矩踏上无形阶梯。
“上清弟子,请道友指教。”
郑子布与蒋民脚尖轻点,一跃而起。
“阿弥陀佛...”
五位僧人面面相觑,也陆续踏阶登舟。
待最后一位僧人登舟,飞舟忽然无风自动,徐澈一跃而上,站至张之维身旁,于龙头的位置......
十三人站在甲板上,竟丝毫不显拥挤——
那鎏金地板似有乾坤之妙,每一步踏出,空间就自然延展三分。
“诸位站稳了。”
徐澈并指一点,飞舟四周升起透明屏障。
龙首双眼金芒大盛,舟尾喷出七彩云霞。
在众人惊叹声中,这庞然大物竟如羽毛般轻盈升起。
“起!”
随着一声清喝,飞舟瞬间突破云层。
下方龙虎山的七十二峰在月华中宛如盘踞的巨龙,三清殿的金顶泛着琉璃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