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莲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老汉,你去找陈书记时,帮我问问,新房后面那座山,想开荒种地要办什么手续?”
林父愣了一下:“你要开荒?那山虽然没人种,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我想试试。”刘秋莲解释道,“那山的土质不错,阳光也足,种些药材应该能行。”
林母有些担心:“那山荒了多少年了,光清理杂草就够受的。”
“我帮秋莲。”林守平站出来说,“我力气大,干活快。”
老爷子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
“这事倒是可以试试。只要手续办下来,开荒种地总比上山采药安全。”
第二天,阳光从院落的枝叶中漏下来,零星点点地洒在青石板上。
远处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偶尔有蝴蝶飞过,为这个静谧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
院子里的老桂花树下,林父正坐在藤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他望着不远处正在收拾晒谷的刘秋莲,目光中带着几分欣慰。
这个儿媳妇,能干又懂事,让他这个当公公的也跟着脸上有光。
“秋莲,过来坐。”林父冲着刘秋莲招了招手,“晒着就行了,不用管得太细。”
刘秋莲放下手中的竹耙,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走了过来。
她的动作利落却不失优雅,这是在山里长大的姑娘才有的气质。
林父给她倒了杯茶,目光望向青岭的方向:
“等房子修好后,你们搬过去就把青岭开垦出来,种些甜黍洋芋。卖了也能贴补家用。”
老爷子从屋里走出来,听到这话,也跟着点头。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眼中带着经年累月的沧桑:
“那块山的土质确实不错,种什么都成。我年轻时就在那里种过地,土层厚实,保水性好。”
刘秋莲双手捧着茶杯,感受着杯中的温度。
她知道,经历过饥荒的人,对土地总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就像她对草药的敏锐一样,都是生活给予的馈赠。
院子里的气氛融洽而温馨,直到林母急匆匆地从厨房走出来。
她的表情有些凝重,朝着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林建国几个使了个眼色:
“你们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会儿。”
林建国立刻会意,一把抱起还在地上画圈的小芳。
其他孩子也跟着往院门口走去,嬉笑打闹的声音渐渐远去。
待孩子们走远,林母这才放低声音:
“上次陈书记家送的钢筋指标,小王医生已经帮忙卖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秋莲注意到,林守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连一向稳重的大哥林守义也坐直了身子。
“卖了多少?”林守国迫不及待地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林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留了五百斤自用,剩下的卖了一千六百块。”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刘秋莲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她敏锐地察觉到,林母这话里有话。
“妈呀,一张纸就值这么多?”
林守国搓着手感叹,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比捡钱还容易。咱们家要是能经常拿到这种指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父打断了:
“这指标是陈家感谢秋莲的。不过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这钱四兄弟平分。”
刘秋莲心中一动,下意识地看向林守平。果然,他神色如常,显然早就知晓此事。
“老幺以前不成器,现在懂事了,这是他和秋莲的意思。”
林父继续说道,目光在几个儿子脸上扫过,“你们几个要记着这份情。”
“晓得了。”几个儿子齐声应道,语气中有感动,也有释然。
刘秋莲默默听着,内心却在思索林母的用意。
众人散去后,林守平才在屋里告诉她:
“爹妈留了九百块给咱们。他们是担心哥几个心里不痛快。”
“我早就猜到了。”
刘秋莲笑着说,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娘这是在帮咱们稳住几个哥哥。”
第二天一早,刘秋莲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上山。林守平说要去找林一福。
她动作麻利地整理着需要的物品,天蓝色的布包里装着各种草药,背篼里放着一双结实的筒靴。
想到山里昼夜温差大,她又额外准备了两套春秋衣。
手指触及衣物的布料,她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山时的狼狈。
那时候,她还不懂得山里的规矩。
林母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拾,突然转身进了厨房。
没多久,她就提着一个背篼出来,里面装满了粮食和腊肉:
“带着路上吃,山里潮湿,多带些干粮好。”
“老幺,你们等等。”
林建国突然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这是我攒的点心,给你们带着。”
刘秋莲接过布包,里面是些粗糙的糖果。
“走吧。”林守平背起背篼,冲着院子里的人挥了挥手。
踏上山路时,刘秋莲回头望了眼院子。
阳光下,林建国几个孩子还在门口挥手,一声声“幺婶,路上小心”随风传来。
日头微斜,山道蜿蜒。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笼罩在一层薄纱般的云雾中。
刘秋莲跟在林守平身后,顺着田坎缓步前行。
从大房到三房再到东岭脚,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她的裙角沾了些露水,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沿途的稻田里,稻穗泛着金黄,农人们弯腰劳作的身影零星可见。
清风拂过,带来阵阵稻香。刘秋莲不由放慢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
“走慢些。”林守平回头看她,“路不好走。”
山脚下杂草丛生,刺天茄、苍耳子肆意生长,紫金花与鸟巢藤交织成片。
粗壮的野草有半人多高,刘秋莲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拨开前行。
她仔细找寻,却不见半点活络藤和蒲公英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