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聊聊她们么？”陆凌骁似是终于有了一些兴致，主动询问道。
“当然！我很愿意与别人谈及她们。”姜书颜淡笑道：“不过我对妈妈实在没有什么印象，就主要谈谈我外婆吧！”
“冒昧问一句，你父亲……”陆凌骁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
果然，姜书颜顿时皱眉：“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外婆说，这个人可以忽略不计，只是一个提供基因的不重要的人。”
陆凌骁一愣，对这位老人肃然起敬。他的经验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果然，在之后姜书颜的讲述中，也证实了他的这一猜测。
“外婆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身上拥有着多项非遗传承，门生无数。”姜书颜一脸崇敬地道。
陆凌骁颔首，听得很认真。
不知不觉，一壶酒便被他们两个喝完了，陆凌骁又让佣人烫了一壶送过来。
此时，姜书颜有些微醺，却越说越兴奋，说到后面，她还是流下泪来。
“临终时，外婆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但她仍旧拿着她的绣件，细细地摸着上面的绣纹。”
“她说这辈子值了，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亲眼看到我嫁人。”
姜书颜说着，接过了陆凌骁递给她的纸巾，轻轻擦拭着泪，却仍旧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往下流着，完全不受控制。
“后来，我遇见了顾霆琛，几度想要带他回村子扫墓，却一直没有机会。”
提到顾霆琛，姜书颜的目光逐渐变得清冷了起来，眼泪也奇迹般的立刻停了下来。
为了这个男人，她可能是真的早已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再也无法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后来，姜书颜醉了。
她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陆凌骁让佣人给她的身上披着一条薄毯。
而他自己，则一直坐在姜书颜的身边，一边独饮，一边看着她的睡颜，目光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晚风吹来，院子里有些凉了，他起身，抱起姜书颜，朝着主楼走去。
“外婆……”姜书颜口中喃喃呓语着。
陆凌骁淡淡扬起唇角，轻声道：“明天让你见外婆。”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已经有佣人来到了姜书颜所住的房，将她唤醒。
这晚并没有人帮她换衣服，她的衣裙完好，微微有些褶皱，不过她并不在意。
“姜小姐，先生已经在楼下等您了，请您快一些。”佣人礼貌催促道。
姜书颜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不过想到今天是陆凌骁母亲的忌日，她没耽搁，立刻洗漱。
站在浴室镜前，姜书颜意外的发现，洗漱台上摆放着的全都是她平日爱用的化妆品品牌。
大到乳液粉底，小道一根修眉刀都应有尽有。
她站在镜前迟疑地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一时间竟然走神了。
这些……难道都是陆凌骁命人为她准备的？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或许留宿在这里的女人不只她一个？否则，若是为她一人这样用心的准备，就实在有些兴师动众了。
这些小事只让她纠结了一小会儿。
不多时，她就从浴室走了出来，来到了厅。
男人站在厅里，面容深沉，眼神忧郁。
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的情绪都很是内敛下沉。
“先走吧，早餐路上吃。”陆凌骁利落道。
姜书颜迟疑了几秒，对着他的背影道：“我什么都没准备，这样合适吗？”
虽然是去墓园，可姜书颜这么“临时”，终究有些不礼貌。
陆凌骁脚步一顿，唇边扬起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他回头看向姜书颜，见她还愣愣的站在原地，语气染上了些许温柔：“不用，我都替你准备了，你能来就好。”
毕竟那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姜书颜若是不愿，他也可以理解。
然而，姜书颜是学医的，生老病死对于她来说，是早已看惯了的事，所以并没有什么忌讳。
车子一路平稳驶向墓园。
路上，姜书颜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问陆凌骁，“你吃了吗？”
“没胃口。”他的声音低哑。
昨晚清风亭内的光线昏暗，姜书颜并未看清，此时，陆凌骁眼底的青黑十分严重。
正如程锦衣说的那样，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姜书颜皱眉，认真道：“你这样不吃也不睡是不行的。”
说着，她又打开一份皮蛋瘦肉粥，直接强势地用勺子喂进了他的嘴里。
陆凌骁猝不及防，乖乖张口喝下。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程锦衣忍不住从后视镜偷看后面的情景，看到姜小姐如此彪悍，不禁偷偷给她在心里点了个赞。
问世间情为何物，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自己来。”
陆凌骁说着，接过了姜书颜手中的粥，径自喝了起来。
喝姜书颜喂给他的第一口时，他有种胃口大开的感觉，很想喝第二口。
然而真的喝进去第二口，又觉得这粥实在平平无奇，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致。
不过，在姜书颜的监督下，他还是勉强喝下去半碗。
很快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墓园山脚下。
陆凌骁拒绝了司机和程锦衣的陪同，只带着姜书颜一起上山去了。
此时，天已大亮，只是太阳还没有出来，正是祭祀的最佳时辰。
两人并肩沿着台阶一路往上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陆凌骁看到姜书颜慢了下来，于是朝她伸出了手。
“我拉着你走。”
姜书颜抿了抿唇，也没扭捏，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那只温热的大掌中。
墓园的资源有限，想要一块单独的向阳好墓穴，自然要上山久一点。
“你跟他和好了？”陆凌骁突然问道。
姜书颜开始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陆凌骁说得是谁。
回想起昨天下午在医院的碰面，姜书颜猜，陆凌骁这是误会了。
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陆凌骁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强行转移注意力一样，心不在焉地道：“不知道，一切都有可能。”
姜书颜撇撇嘴，有些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