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好大一口锅。
谢执怒极反笑。
他看他就是对陆绾宁太好了!
什么人都能拿来和他做比较了。
偏偏陆绾宁哭得泪人一样。
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不准哭了。”
“六郎现在还凶我……”
“我何时……”
“还在凶我!!”她抽噎得更厉害了。
谢执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到底是谁在凶谁?
“你先别哭了,我没说过要把你送人。”
“六郎是没说,可如果六郎没起过那个心思,为何忽然提起太子?”
谢执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你看,你自己都无话可说了。”
她趴在谢执腿上哭得更凶了。
谢执这辈子没这么无语又无措过。
“笃笃笃”
“主子,有急事。”惊云的出现打断了两人。
谢执松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别胡思乱想。”
陆绾宁知道不能纠缠下去,不甘心地起身。
惊云侧开身,给陆绾宁让出一条路来。
陆绾宁三步一回头。
然而谢执并没有要她留下的迹象。
她走到门口重重哼了一声。
等到陆绾宁离去,惊云小心翼翼开口:
“殿下您这是和陆姑娘吵架了?”
“孤会和她吵?”
也是,就陆姑娘那颠倒黑白的能力,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横竖,错的都是殿下。
他低咳了一声,开始说正事:
“刚刚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去了府里,说是让殿下立刻进宫一趟,娘娘急召。”
谢执知道,这是打算兴师问罪,他果断起身:“让人准备马车,孤换件衣服就去。”
惊云看着谢执干净的袖口那俩泥爪印,忍不住感叹陆姑娘当真是一位奇女子。
殿下的洁癖在陆姑娘面前就跟不存在似的。
……
甘露殿。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的书法,张宝相庄严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皇后身边的晚霞笑着道:“殿下才八岁已经写得很好了,先生今天还夸……”
“这也叫好?”她阴沉的声音打断了晚霞的声音。
“本宫收养谢执第二年,谢执左手写的都比这好!”
“他已经八岁了!”
“读书不如谢执,字写得也不如谢执,他再这样下去,他还拿什么和谢执去挣?”
晚霞脸色一片惨白。
“去,告诉他,今天写不完十张不准吃饭,谢执五岁就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八岁都做不到!”
“娘娘,太子殿下到了。”
皇后闻言将那张书法递给晚霞:“拿去烧了。”
这样的书法被谢执看到,是嫌弃她丢脸丢得还不够吗。
晚霞只能将十三殿下的字拿走。
谢执进殿的时候,皇后神色淡淡,半点看不出动过怒的模样。
她也不与谢执气:“执儿许久不来本宫这甘露殿,昨日忽然给本宫送了那么大一份惊喜,若非本宫在宫里见惯了大风大浪,真要被那血淋淋的尸体给吓到了。”
“执儿是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儿臣不敢。”
皇后嗤笑一声:“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季淮序敢对姜家下手是听了你的命令。”
“谢执,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冷宫接出来,给了你体面的身份。”
“又是谁,悉心栽培。”
“这才有了今日的你。”
谢执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嘲讽:“儿臣不敢忘记。”
“别只嘴上记着,要真记到心里。”皇后继续敲打。
“晚霞,去把殿下洗好的官服拿来。”
“是。”
赤红的官袍上放着一块粉色的手帕。
皇后看着那方软帕:“说起来执儿年纪也不小了,二十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你大皇兄二十那年,长子都会跑了。”
“你如今身边才有人,免不了贪欢。”
“只是不管是妾还是外室,都该告诉母亲,让母亲给你掌掌眼,别什么猫儿狗儿的都留在身边。”
“母后多虑了,那帕子是惊云的。”谢执面不改色扯谎。
谢执身后的惊云心暗骂自家殿下不做人,笑着将锅背到自己身上:“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卑职就这点见不得光的小癖好,还望皇后娘娘替卑职保密。”
皇后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执儿是觉得我年纪大,糊涂了,还是信不过我这个做母亲的。”
“母后不信,儿臣无话可说,您觉得有,那就是有吧。”
他把话都堵死了,皇后也不得不放弃这个话题:“本宫组了个局,明日要出宫去打马球,执儿陪本宫一起去。”
“朝中事务繁忙……”
她直接强势打断谢执:“朝中事务有前朝大臣和你父皇顶着,不差你这一日,何况你旧毒未清,明日本宫让张院判再给你诊断诊断。”
“本宫今日也乏了,你且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等到谢执离开,皇后冷笑一声:“去查,东宫哪个贱婢最近和太子走得近。”
“娘娘的意思是,那方帕子是殿下身边的人,根本不是惊云护卫?”
“他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本宫……”
“悄悄的去查,别惊动任何人,府里府外都要查,查到那女人后,直接做掉。”
她绝不允许谢执身边出现任何超出她掌控外的事。
绝不允许……
……
上了马车,惊云才敢开口:
“殿下,是回陆姑娘那边吗?”
“不去,去都察院。”谢执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啊?您走之前不是答应了陪陆姑娘一起用晚膳吗?”
“陆姑娘还说,等不到您,绝不用膳。”
“她的鬼话你也信。”
以皇后绝不会轻信他今日那番话。
既然如此……
谢执冷笑一声,他会让皇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饭菜热过两轮,青桃看着坐在堂屋蔫哒哒的陆绾宁,小声询问:“姑娘,要不摆膳吧,时辰不早了。”
“六郎还没回来吗?”
陆绾宁抬头看着青桃。
青桃怕陆绾宁伤心,可殿下的确没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你下去用膳吧,我还不饿,我再等一会儿,说不准过一会儿六郎就回来了,去吧。”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明白六郎今晚不会回来了。
等青桃离开,陆绾宁拿起那双没做完的鞋子继续做了起来。
她的女红是扬州城最好的绣娘教的。
做鞋子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手拿把掐。
其实陆绾宁说完那些太子不好的话就后悔了。
六郎要依附太子,自己身为六郎身边的人更应该谨言慎行。
不管事实如何,她都不能说太子殿下的坏话。
陆绾宁做完鞋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院子里除了她这屋早早都灭了灯,就连青桃都坐在罗汉床的脚踏上睡着了。
陆绾宁替她盖了件衣服,提着灯笼出门觅食。
上京城没有宵禁,但此时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小部分摊位还在招呼着人。
陆绾宁随意找了个馄饨小摊,要了一碗红油馄饨。
才刚坐下肩膀便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