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宽大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一下子驱散了周围的阴森。
看着门口那两个护卫,陆绾宁小步往谢执身边挪了挪,她仰着头,小声询问:“他们不会拦着我不让进吧?”
她知道,昭狱这种地方,未经允许是不允许随意进出的。
谢执垂眸看向满脸紧张的陆绾宁:“这点权限我还是有的。”
陆绾宁放心点头:“有六郎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六郎为什么要带她来昭狱。
该不会是因为她总是询问六郎太子行踪,被六郎认成了皇后娘娘的细作,要审问她吧?
可就算要审问,他也应该先私下询问,再进行审问吧!
忽然就把她拽到昭狱,这是一点情分都不讲了?!
这么多晚上的鱼水之欢都喂狗了吗?!
陆绾宁觉得此刻的自己和王宝钏有的一拼!
不,王宝钏只是去挖点野菜。
她弄不好要被六郎挖心讨肝。
真正的掏心掏肺啊!
偏偏此时昭狱深处传来阵阵晚审讯罪犯的声音,那凄厉的叫声吓得陆绾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绾宁停下脚步,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六郎,这里怪阴森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你想怎么来都可以,话本子上的那些技巧活,咱们从头到尾来一遍都可以!”
陆绾宁目光坚定。
和小命相比,只是腰疼两日,被折腾的哭哑嗓子算什么?
谢执见陆绾宁满脸抗拒,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捏了两下。
“绾宁信我一次好不好?”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陆绾宁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万一呢,万一他骗他呢?
印象里好像有谁和她说过,相信他,他会回来,可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
谢执见陆绾宁不肯移动脚步,也不着急,就站在她身边做出选择。
陆绾宁仰头看着他,她眼眶红红的,嘴唇有些发白:“我,我是答应皇后娘娘要监视你,可是我没从你身边窃取过什么信息。”
“也没出卖你和太子殿下。”
“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陆绾宁觉得,六郎对她应该是喜欢的,哪怕只是肉体上的喜欢。
她坦白至此,六郎应该不会再对她用刑了吧?
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头顶揉了揉。
陆绾宁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等待神明饶恕的罪人,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种事情带你来昭狱的?”
“难道……不是吗?”明明男人什么都没解释,可这一句话便让陆绾宁彻底放松下来。
谢执屈指在陆绾宁额头弹了一下:“傻子。”
她以为没有他暗中安排,皇后会注意到她一个小虾米?
“走了。”
看着谢执高大宽阔的背影,陆绾宁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装饰品。
既然不是审问她,那带她来昭狱又是为了什么呢?
“小心脚下。”
谢执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动作间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呵护。
陆绾宁低头看着阴湿的台阶。
昭狱这个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阴暗。
血腥味掺杂着阴湿的霉味钻进鼻息。
很难闻。
忽然一方干净的带着薄荷清香的帕子递到了她鼻息前:“这个能遮一遮这里的气味。”
薄荷的清爽瞬间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只剩下干净的清爽。
“到了。”说话间,谢执拿出钥匙,将其中一间牢房打开。
陆绾宁跟在谢执身边。
她看着蜷缩在角落的,蓬头垢面的囚犯。
牢房里光线阴暗,并不能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一盏灯笼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昏黄的灯光驱散阴暗,陆绾宁很快便看清了对方的真实面目。
是他!
当时站在知府身边的那个师爷!!
陆绾宁记得他!
他每次来胭脂楼都会点一堆姑娘陪他。
结束后每次都不会付钱。
甚至有几次将几个姐姐逼疯……
“就是他向知府提议,怕你不听话,火烧胭脂楼的。”
陆绾宁闻言瞬间红了眼眶,她松开谢执的手冲上去薅起男人的头发对着他的脸便是一阵狂扇:
“我娘她们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他们!”
“你哪一次来,我娘她们不是好吃好的的招待你。”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冯夏被陆绾宁打得满嘴鲜血。
他在被送来昭狱之前,在大理寺受过两轮大刑。
见到陆绾宁,他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陆绾宁是谁。
也不怪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却能记住陆绾宁。
这张脸实在是难忘。
不过小一年未见,她比以前更好看了。
满身的绫罗绸缎,珠翠宝石,谁能想到,从前她不过是扬州城最低贱的蝼蚁。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我冯夏风光了一世,临死前竟然还要被一个贱籍的娼妓羞辱。”
“是我给知府出的主意,让知府火烧胭脂楼。”
“可那能怪我吗?”
“那不怪我,真要怪起来,小娼妓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呢。”
“脂粉巷,不,半个扬州城的女人加起来都没有你一半漂亮,这样好的苗子,你娘竟然不让你挂牌接。”
“原本我也只是觉得可惜。”
“毕竟我和你娘也算是故交了……”
“可没办法,谁让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看上你了。”
“你娘竟然敢驳了安平侯府家二公子的脸面。”
“为了让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消气,别记恨我们,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陆绾宁听得只觉全身发冷。
安平侯府家的二公子……
那不就是姜玉衡吗?
“你胡说,我从未在扬州城见过姜玉衡!”
“呵呵,你当然没见过,姜二公子这样的人物岂是你能看见的。”
冯夏忍不住想起当时的场景。
明明过去了那么久,那日的场景,冯夏到现在却都清楚的记得。
他奉知府大人的命令,陪姜二公子在扬州城游玩。
那是扬州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下得大很多,冰封湖面,外面一片雪白,美得像诗。
他伺候着姜二公子在茶楼喝茶,陆绾宁穿着一抹红蹁跹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
风雪中,她就像是盛开的牡丹,别说姜二公子了,他看得都心动。
理所应当的,姜二公子问了他陆绾宁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