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鹏华看清江秀的长相后恍惚了一瞬。
像，太像了，就像他妻子杨晴的缩小版一样。
但是他女儿早就在两个多月大的时候心脏病发早夭了。
要是他女儿还活着，应该也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大了吧。
朱鹏华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动作轻柔地把江秀小心翼翼地扶正，“对，我是军人叔叔，小朋友有事找叔叔么？”
江秀脸上迸发出灿烂的喜悦，转头抱住一脸懵懂的江梅，“小梅，太好了，是军人叔叔，妈妈说遇到困难要找军人叔叔。”
朱鹏华一愣，对江秀口中的妈妈起了一丝敬佩之心，毕竟能给小孩灌输这个观念的女同志那思想觉悟也是很高的。
江秀伸手拉住朱鹏华的衣袖，激动地道：“叔叔，我和妹妹被…”
“江秀，江梅，你们在干什么？”
何红梅一声大喝让江秀脸上的欣喜立马褪去，小脸变得煞白，嘴唇轻轻蠕动。
“妈…”
“妈，姐姐刚刚摔倒了是这个叔叔把姐姐扶起来了。”
江梅软糯的小奶音没有让何红梅放松警惕，反而眼神越加凌厉地看着江秀，“是么？”
朱鹏华直觉不对，眉头微微皱起缓缓站起身，一米八五的身高极具压迫性，“你是孩子的妈妈？”
何红梅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害怕这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一把抱起江梅，“军人同志，我当然是孩子的妈妈了，这是我小女儿你旁边的是我的大女儿，江秀，快来妈这。”
江秀看着何红梅怀里的江梅，眼底希望“噗”的一声破灭了，小小地挪动脚步朝何红梅走了过去。
江秀刚抬脚就被朱鹏华拦住了，蹲下身子看着江秀，“小朋友，这是你妈妈么？”
江秀抿了抿唇，在何红梅警告的眼神里小小地说了一声，“是。”
“哎呀，这孩子给您添麻烦了，谢谢你啊军人同志。”何红梅脸上带着感谢，嫌弃江秀动作太慢了一把把人拉了过来，笑道。
朱鹏华直起身看着一大两小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还是有疑惑但那位女同志确实跟最小的小女孩长得有几分像，而且大的那个女孩子也自己承认了那是她亲妈这才把疑惑压到心里去。
朱鹏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身旁的妻子杨晴还是保持着看向窗外出神的动作，一次都没有回过头，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什么事都引起不了她的注意。
就像一颗被灰尘笼罩住的珍珠，毫无光彩。
朱鹏华内心叹了口气，握住杨晴冰凉的手，“杨晴，我们领养个孩子吧。”
领养这个词仿佛是开启杨晴世界的开关，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有了波纹，但这个波纹不是开心，是愤怒。
杨晴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好久没有说话的轻柔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领养？朱鹏华，我的女儿还没有死你就要领养，你对得起雯雯么？你配当爸爸么？”
朱惠雯，杨晴给她们女儿取的名字。
杨晴愤怒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着，吸引了车厢里其他人的注意，但看到热闹对象是军人，一个个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能是低着头偷偷地把目光挪到了那边。
听到杨晴的质问，朱鹏华脸上带着痛苦，“杨晴，雯雯已经死了，两个月大的时候已经死于心脏病了，你为什么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我知道，我当时不应该让你大着肚子自己来随军，一切都是我的错但你不要这样惩罚你自己啊。”
杨晴冷漠地转过头望向窗外，“我女儿没有死她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胳膊上有个心型胎记，她没有。”
朱鹏华闭了闭眼睛，隐去眼睛里的痛苦和自责，他知道杨晴说的事，他也去当时杨晴生产的医院问了医护人员，确认他女儿出生的时候胳膊上没有心型胎记。
医护人员说那时候杨晴难产，生出孩子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了，可能是她出现的幻觉而已。
但是杨晴从不死心，一口咬定那不是她女儿，就连那个孩子的葬礼她都没出现，每年都会回来生孩子的保健院去查，这已经是第七年了。
知道杨晴这样是不打算说话了，朱鹏华也没办法了，只能沉默地陪在杨晴身边，可是脑子里却不断地浮现那张跟杨晴长得一模一样的的小脸。
要是那是他女儿就好了。
另一边的江秀正在抱着江秀低着头躲着何红梅那渗人的眼神。
何红梅又怒又气，但是在火车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又不能像以前在老家一样教训两个小兔崽子，忍了忍气开口道。
“再也不许去厕所了，都给我好好坐着不许动，要是敢乱跑看我回家怎么教训你们。”
江秀和江梅齐齐地缩了一下身子，“知道了，妈。”
看着自己对面几人那探究的眼神，何红梅笑着解释道：“这孩子不听话，上个厕所到处乱跑，我一个人带着她俩出门就难，我就怕火车上人多眼杂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哭都没地方哭。”
“哎哟，妹子，那可得好好管管了，出门不比在家，多危险啊，这孩子啊该打打该骂骂才会皮实。
“谁说不是呢大姐，我这一天这心操的，唉，不提不提了。”
“都是这样过来的，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
江秀趁着何红梅跟对面的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机会，轻轻拍了拍江梅的后背，用智能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
“小梅，记住姐姐跟你说的话了没？”
“记住了姐姐，但是我肚子饿了。”
“小梅忍一忍，姐姐一会给你买好吃的。”
何红梅收了音后江秀也赶紧闭上嘴巴，装作害怕的样子乖巧地坐在位置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呜～”一声，火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车厢里的其他人都纷纷起身去拿自己的行李，一时间车厢里变得十分的嘈杂。
等火车停稳后大家都人挤人的往前涌去，何红梅牵着着江秀和江梅也在其中，何红梅无数次被人群挤得不行，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
“妈，好挤，人好多，我牵着小梅在后面拉着你的衣服往前走吧。”
何红梅想了想，这样她也能省点力气，“行，自己牵好了，走丢了我还得去找你们。”
“知道了妈，我会带好小梅的。”
何红梅顺着人流往前走着，但她也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身后有没有拉着衣服的力道。
江秀紧张地呼着气，眼神落在她身后的一位大爷拎着的行李上有些一个挂钩，顿时眼神一亮。
“小梅，你拉着这里。”
江梅不明白姐姐要做什么，还是乖乖听话，伸出小手牵住何红梅的衣服。
江秀小心翼翼地把挂钩挂在何红梅身后的衣服上，看着大爷的行李稳稳拉着何红梅的衣服，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小梅，跟姐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