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举报信,可以让我看看吗?”
秦霄问着,心绪如同暴风雨之下的海面一样起伏。
是谁?
又是梁明洲不成?
“并非是不愿意给秦同志看。”杨红花为难的摇摇头:“主要是不符合规矩。”
这时,李达笑道:“哪儿有不合规矩嘛!杨秘书,小秦同志也是秘书处的,又不是外人,看看也无妨,你就把东西拿出来好了。”
别人不明白,他还不清楚吗?
方老师推荐来的陆棠,听闻前阵子刚与秦霄退了婚。
秦霄这次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既然主任自己发话了,杨红花一个秘书自然也不会再多言,点了点头就。
随后,她拿着东西再次走进来。
她把举报信放在桌上,推向秦霄:“秦同志,这就是举报信。”
一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就是笔画歪扭的幼嫩字体,仿佛是小孩子的恶作剧。
可秦霄看的尤为认真,那微蹙的眉眼里,满是专心致志。
又是一套熟悉的描述。
陆棠光明正大的和梁明洲好过一段,又非是犯过法,留下了案底。
他心里有道不出的沉默。
梁明洲也从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变成了一滩腐臭的血水,玷污了那枝头上娇嫩的海棠花。
海棠花是不会令人厌恶的。
如今被人嫌弃,基本上就是枝头底下那滩恶心的东西。
“举报信里的内容,我也略有耳闻,至于杨秘书所说的报纸,该不会是青年小报吧?”他放下信纸道,声音冷峻。
杨红花微讶:“是,秦同志莫非也听说了?”
“并非是听说!今天中午,青年小报报社刚被勒令整改,整改的原因就是未经审核,发布不实私人事件,造成了恶劣影响,如果仅凭一份报纸,和其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陆棠同学不适合传达室的工作,杨秘书的决定是否太过武断?”
秦霄极少打官腔,也没几人见过他打官腔的模样。
而这一刻,杨红花和李达都见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见到了一丝微妙的窘迫。
说来也可笑,他们都已人至中年,竟然会觉得秦霄气势骇人?犹如身经百战的老将军般,难以捉摸。
李达感慨,难怪许多权高位重的大人物都对秦霄赞不绝口,还真是见了才知道。
“小秦同志消息就是比我们传达室灵通嘛,青年小报刚被整改就知晓了情况,那这样好了,这封举报信的事我们再查一查,绝不让陆棠同学白白蒙受了冤枉。”
说着,他就要拿回举报信。
谁料,秦霄按住了信纸,声音又冷了一寸:“既然信里的内容并不属实,我看就没有留着的必要。这信,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李达讪笑着收回手:“好,小秦同志处理事情向来周到,那就有劳了。”
杨红花想着办公桌上,一份不如一份的翻译件,又道:
“原来是青年小报的问题,主任,那查清之后,要不咱们别在京外辛苦找法文翻译了,就用京大的陆棠同学?”
“我觉得没问题!”
李达呵呵笑着,转头望向秦霄:“小秦同志,你觉得如何?”
他以为秦霄该心满意足了,谁料眼前的俊脸又阴沉了三分。
先是不用陆棠,害她被人暗地里嘲笑一通,京外的学生欢呼一通。
现在兜一个大圈子,再把工作重新还给陆棠,是把京外的学生当猴耍,还是想让陆棠变成所有京外法语学子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把人重重摔下又高高举起,那场浩劫时才用的手段,现在又来一次?
秦霄觉得残忍,更觉得按照棠棠的性子,传达室法文翻译这份被无数饥饿之人馋过的工作,即使没有沾上别人的口水,她也不屑得到了。
“李主任,这又何必呢?”
“既然当初想给年轻人机会,就应该多尊重年轻人的选择,而不是看见一个女学生有嫁人生子的打算,就下意识觉得不行!依我看,李主任干脆直接找一名男性法文翻译好了,反正男性也不会有生子的顾虑,何必非要找女性呢?或者找个已经嫁了人,也生了孩子,有一定年纪的资深翻译更好,何苦拿这份工作吊着年轻女学生?”
李达听完,脸上一阵赧然,在凉爽的秋天竟然觉得面上发热。
“小秦同志说得对,确实是我的疏忽。”
秦霄一阵心烦意乱,懒得听他如何解释,未再多说,拿上举报信,转身后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李达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抬手摸一把额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出了一层的薄汗。
杨红花看着他:“主任,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放一放,对外就称暂时未找着合适的人。”李达摇着头:“我先去问一问方老师的意思……”
秦家本来是打算晚上带秦珊来医院,亲自向陆棠道歉的,可与孟雅娴通过电话后,棠棠的精神不太好,也就打消了念头,打算晚几日再说。
随后两天,陆棠出了院。
正逢周末,秦家人全家上门,手上提着礼物,大多是补品。
陆家所在的家属院外,不算宽敞的路面还停了两辆铁壳锃亮的汽车,好不气派,谁让秦家人多呢?
秦父压着秦珊的脑袋:“你有女孩子的样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动手就动手?还把棠棠伤成了这样,赶紧道歉!”
此刻的秦珊,早就没了几日前的倨傲和任性,被训得老老实实,也不知心诚不诚,反正脸上瞧不出一丝怨言。
低下头时,秦珊怄得眼睛都气红了。
陆棠到底给她的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个哥哥不向着她也就算了,居然连爸妈都不向着自己,反而也向着陆棠?
秦父与陆建泉下棋,秦母和孟雅娴坐在沙发上闲聊着。
而秦风,就带着陆家的两个弟弟一起玩闹。
至于秦霄、陆棠两人,却不知所踪。
秦珊目光巡视着,越过窗外,发现秦霄提着水壶,正帮着陆棠浇花呢!
天气渐凉,京市的风又不时作乱,即使是晒着太阳,穿的单薄一点,也能隐隐感到凉意。
“阿嚏——”
陆棠忽然打了个喷嚏,素白的小脸皱在一起,还吸了吸鼻子,鼻翼抽动的模样似是某种小动物。
秦霄看了眼她发丝舞动的方向,悄然站在她身侧,挡住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