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知道唐敏心里所想,叹了一声:
“别乱想,又不是你的错,秦珊的话说得难听,本来也是我想上前的,谁知被你抢了先,而且都过去了,往后都不说这些了。”
唐敏点头,心里却并不好受。
她们俩从小一块长大。
陆棠性子与她的脸一样,漂亮。
无论是与谁比,都不落下风。
因为不服输的性子,陆棠从小没吃过什么亏。
可是现在?
因为一份青年小报,半个学校的人都议论着她的事,剩下一半,也在嘲笑她未被传达室看上的笑话。
不管是名声,还是未来的工作,棠棠一个也没落好。
若是以往,棠棠还不知委屈成啥样呢。
可现在,她安安静静的,仿佛啥事都看淡了,实在让人揪心。
“棠棠,有一个好消息,青年小报被勒令整改了,且在报纸上承认了那篇稿子未经过审核就擅自发表的错误!你想不想看,我去给你买一份?”
陆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难不成,是她爸干的?
老陆的在法院工作,最喜欢挑这些漏洞。
“就今天,我也是见到报纸后才知道的……”
正说着,院子外传来汽车的声音。
唐敏所坐的位置正对门口,听见声音,她向外一望,惊喜喊道:
“棠棠,你小舅舅来了!”
记忆尚未浮现,陆棠就已经先冲出门了。
站在门前,望着那辆铁壳子锃亮的汽车。
那是血脉相连,母亲的亲兄弟。
血缘羁绊足以牵动她的心跳和呼吸。
可从车上走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细框眼镜的清俊男人。
男人看起来,并不比陆棠大多少。
“小舅妈,表哥!”
舅舅并没有来。
可陆棠依然欣喜,快步迎上前打开院门:“你们怎么来了?”
“你小舅舅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就是我俩来看你了。”林秀云笑得和蔼,见到她额头上包着的纱布,眼里闪过心疼:“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咋也不吱一声,要不是你爸给家里打电话,得猴年马月才知道?”
说着,她转身交代儿子白一霖:“把补品拿出来。”
进了屋,她就撸起袖子进厨房,开始煲汤。
陆棠想拦都拦不住,只好由着她去。
倒是白一霖坐下,眉目染着几分担忧:“听你爸在电话里讲,你的工作让人举报而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棠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唐敏在旁边添油加醋,话里话外全是‘这肯定是梁明洲和许兮颜搞的鬼’。
厨房里的林秀云听见后,钻出来问道:“棠棠,那梁同志不是你对象么?怎么听你的意思,小梁和小许混在一块了?”
提及此事,唐敏来劲了,与陆棠配合着,把梁明洲和许兮颜所干的龌龊事,都讲了。
两人听完,心里是又气又心疼。
才短短一个月,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而他们竟然还不知道!
“棠棠,这事儿,你就不应该憋在心里,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你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才对。”
林秀云摇摇头,语气无奈,却没有一丝责备。
令陆棠听得心里发酸。
“舅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有啥事一定先告诉你!”
“你这孩子……”林秀云刚要失笑,就听厨房里锅开了的声音,话也顾不上,就钻进了厨房。
白一霖坐在一旁,反光的镜片挡住了他眼底闪过的暗光。
他忽然身体前倾,以询问的姿态,开口的话却透着一种肯定:“棠棠,这梁明洲费尽心机的想娶你,是为了钱的事吧?”
别人听了这话,肯定要哈哈大笑。
梁明洲是谁?
京市少见的万元户,最不缺钱的主,会为了钱而迎娶陆棠?
陆棠又不是古代富甲一方的千金大小姐。
可事实,偏偏就是这样。
梁明洲想娶陆棠,无非是为了借陆棠的名义,把手里的钱洗白,随后再转移至许兮颜名下。而他自己再和小叔赚更多的钱,洗白了转移,转移了再赚。
如此循环往复。
这时代的人,还束缚在‘共同进步,共同致富’的朴素思想里,根本不愿意把梁明洲往坏了想。
所以,到目前为止,绝大半的人仍坚信,梁明洲爱陆棠至深。
陆棠深知此理,却没办法克服现实。
而且,梁明洲把刀抵在她肚子上,外人却以为是梁明洲爱护她、把她呵护在怀里的误解,让她无助又煎熬。
她无法诉说,说了,还可能被人当成疯子。
这种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白一霖并没有如同其他一样,他一眼就看穿了梁明洲抵在陆棠肚腹上的刀,一句话就揭穿了梁明洲的狼子野心。
陆棠如同火里煎熬的心脏,瞬间沐浴了一场甘霖,烧得千疮百孔的心脏终于得到了喘息。
她鼻子一酸,差点因为这句话而落下泪来。
她吸了吸鼻子,问:“表哥,你怎么知道?”
白一霖扶了扶眼镜,失笑道:“棠棠是不是忘了,我可在银行工作,对于钱这种事情,最为感兴趣。”
或者,并不是感兴趣,而是敏感。
陆棠恍然想起了上辈子表哥的事。
在外汇还严格管控的时候,白一霖就有了汇率的概念。
私底下与外国人往来,还托外国友人和留学同胞专门帮他在几个国家之间倒汇率,等经济彻底开放的时候,白一霖找了个洋人对象,直接带着全家定居国外了!
就因为对钱的敏感性,白一霖直接就识破了梁明洲的诡计。
“棠棠,若我猜的不错,这梁明洲肯定还会再来找你。”
这时候,可以赚钱的人都抱有一种赌徒心态,赌的就是跨过了线能不能成。
如果能成,那这条线在赌徒心中就已经不重要了。
恰好,梁明洲就是这样的赌徒。
话音刚落,陆家门外再次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陆棠和唐敏都噌的一声站起身。
唐敏见了那辆熟悉的汽车,再望向白一霖,眼神里写满错愕:“你说得未免也太准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门外的车,可不就是梁明洲的?
“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梁明洲隔着院门往里眺望,脸上满是热情:
“棠棠,我来见你了,你快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