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慌了,无助地看向女人。女人深吸一口气,扑上来抱住彪形大汉的胳膊,哀求道:“误会,都是误会,香囊是旁人算计我们的。阿祥是你过命的兄弟,我是你娘子,你不信我们信外人?”
彪形大汉没那么好糊弄,扯下女人身上的香囊,甩到她脸上:“东西都在这儿摆着了,还想骗我!”
女人摇头,捧着香囊,可怜巴巴:“不是我做的,你我成亲这么久,可见我动过针线?香囊是阿祥他媳妇儿做的,把名字绣在上面是怕丢了。你也知道,咱们寨子里人多眼杂,我又是寨主夫人,难免遭人惦记。”
那个叫阿祥的男人眼睛一亮,在一旁附和着:“我发誓,夫人说的都是真的!大哥知道,我那婆娘从前是给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的,针线女红最为擅长。名字是她绣的,鸳鸯也是她绣的,用得碎布头,不是一对儿。我与夫人清清白白,大哥可莫要上了他们的当。”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香囊上绣名字是怕丢了,绣鸳鸯是因为只会绣这个......肚兜呢?也是巧合?”慕笙勾着一个艳色的红肚兜,露出上面的名字:“这么贴身的东西,也是你娘子做的?就算是你娘子做的,为何揣在你的怀里?”
红肚兜刺痛了彪形大汉的眼睛,他一把扯开女人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肌肤,“果是你这个贱人的!说,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女人拢着衣裳后退一步,悄悄的给阿祥使了个眼色。阿祥犹豫,不敢动弹,女人怒骂了一声没用,朝着彪形大汉撞过去。她撞得是那只断掉的胳膊,用了七八分力气。彪形大汉猝不及防,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女人未有片刻犹豫,跑过去死死压住大汉,冲着阿祥喊:“还愣着做什么?找绳子!你想等他反应过来,把你我的皮剥了!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俩亡。”
阿祥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拿了绳子将彪形大汉五花大绑。
吴廉见状,悄悄挪到慕笙跟前,低声道:“慕姑娘,咱们要不要先离开?”
慕笙看着栈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除了这间栈,你还有别的去处?”
吴廉摇头,摸着耳朵。他只到过风雪栈,也只能到达风雪栈。
每一次,都是在栈里被那个彪形大汉斩断双腿,被阿祥扔进大雪里活活冻死。每每死而复生,都是在路的尽头,身边放着行李和灯笼。他尝试过丢掉行李,不拿灯笼,往别的方向走,然不管他怎么选择,结果都一样。
这回是个例外,不仅腿没断,还看着这帮坏人在慕笙的手底下吃瘪——慕姑娘真厉害!
慕笙看着吴廉叹了口气:“吴少爷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的雪,在安平县极少遇见。”
听见这话,吴廉激动起来:“何止奇怪,简直太奇怪了!那条路,我走了九十八次。这个女人,还有他们几个,我也碰见了九十八次。在遇到慕姑娘之前,每次都会被那个女人冤枉,被那个大汉斩断双腿,被那个叫什么阿祥的扔到雪地里活活冻死。”
吴廉越说越伤心,抓着慕笙的衣袖,边擦眼泪边哭:“慕姑娘,我真的是太惨了!”
慕笙一脸嫌弃的扯出衣袖,安慰道:“确实挺惨,被人砍了九十八次腿,蜈蚣精都没你砍掉的腿多。”
“慕姑娘——”吴廉瘪着嘴,哭得越发惨了,“你这是在安慰人吗?”
不是在安慰人吗?慕笙反思,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吴廉:“别哭了,只是个梦,醒了就好了?”
梦?慕姑娘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在梦里?那这是慕姑娘的梦还是他的?越想越头疼,禁不住用手拍了拍。这是入梦者即将从噩梦中醒来的征兆,她需得抓紧时间,弄清楚那三个人的问题。
吴廉被困梦中不是巧合,而是受到了铜钱的影响,与其说这是他的梦,倒不如说是铜钱主人的梦。
眼睛一眯,捆绑着彪形大汉的绳索瞬间散开,像蛇一样扭动着,攻击女人和阿祥。女人吓得抱头乱窜,在栈里转了几圈后,叫着阿祥的名字扑进他怀里。
阿祥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把女人推开,奈何女人力气极大,把他抱得紧紧的。
目睹这一切的彪形大汉双眼泛红,抱着受伤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二人面前,提着一口气,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到地上。
女人爬起来,护着阿祥将他挡在身后:“混蛋,不许碰他!你不就想知道真相吗?告诉你也无妨。我跟阿祥是青梅竹马,要不是阿祥家里穷,我爹也不会将我卖给你。阿祥是因为我才上的山,怕我被你欺负。不是我们对不起你,是你拆散了我们。”
“你爹把你卖给了我?”彪形大汉指着阿祥:“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他?他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你竟然为了这个孬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甚至背叛我!”
女人恨恨地盯着彪形大汉,让他不要说这种离间她跟阿祥感情的话,她是不会相信他的。
闻言,彪形大汉扇了女人一巴掌,将阿祥从她背后拎出来。
“是他欠了山寨里的钱,是他说他有个妹妹,愿意将她抵给我做压寨夫人。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从不做强抢民女的事情,直到我看见那个人是你。”彪形大汉掐住女人的脖子:“六岁那年,你管我叫哥哥,说等你长大了嫁给我!你都忘了吗?”
彪形大汉松手,握住她因为挣扎而滑出衣襟的吊坠。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六岁那年,我把它送给了你。我们约好的,等你长大了,若想嫁我,这吊坠便是信物。你若改了主意,另聘良人,就把吊坠还给我,从此两不相欠。”
女人睁大眼睛,惶惶道:“不,这吊坠是阿祥送给我的,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有意思!慕笙端着盘子看得津津有味。
青梅竹马,救命之恩,一个假的,一个真的,这不是典型的话本情节吗?入梦境,还能顺便听书,且是这么精彩的。彪形大汉胳膊受伤,不方便逼供,慕笙帮他。
小尾指轻轻一勾,绳头打到阿祥脸上,啪啪作响。阿祥被打得受不了,只能说出实情。
他跟他娘是逃荒来的安平县,误打误撞听见别人议论吊坠的事情,便想假冒恩人,偷了吊坠,拿去当铺换钱。女人傻,连求证都没求证就信了。
阿祥垂着脑袋:“吊坠是假的,分文不值,从当铺回来后就还给她了。她爹是木匠,日子不错,有些小钱。我娘患病,需得有人奉养,我便将这恩人的身份顶替下来。若非欠了赌债,性命不保,我也会代替那人将她娶了。”
女人嘴唇微颤,挣脱大汉,爬到阿祥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所以,我是被你抵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