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3日，周五。
发布会现场。
王霁坐在第一排靠左的位置，回头望去，2000人礼堂满满当当。
比起各类招标、开标会，这个发布会的规模大了至少10倍。
园区已经有不少企业入驻，每家安排几十人，加上园区职工、官方媒体、自媒体，撑满礼堂完全不在话下。
台上台下，正面侧面、走道吊顶，长短镜头蓄势待发。
咔擦、咔擦……
不是蓄势待发，是已经工作。
嘉宾席中央，是江宁市、高新区、园区领导——
工信局局长蒋庭芝、
高新区副区长杜智远、
园区主任吴喆。
以及各位分管领导。
蒋局跟杜区长级别相同，但蒋局是市局领导，对高新区来说属于贵，杜区长请他坐C位，自己陪在旁边。
按昨天彩排流程，几位领导分别讲话后，由入驻企业代表发言。
压轴高潮，是明视1号演示。
先摆场景、
接着宋默上去示范、
最后是蒋局亲自出马。
但，最终会议流程单上……
没这一步！
不知是不是巧合，秦淮云VP杨焱坐在王霁身旁右侧。
杨焱约莫不到40岁，高个子、体型匀称、长相清秀，一副高冷做派，跟云计算行业交流群气质很搭。
见王霁一直盯着流程单，他脸上表情很诡异。
似笑非笑。
幽幽道：“王总很喜欢这张纸？会场还有很多，要不给你多拿几张？”
两人象征性寒暄后，这是第一次聊天，嘲讽二字都写在脸上。
王霁抬眸侧身：“好啊，我要7张，麻烦杨总了。”
目光十分诚恳。
杨焱：“……”
就TM多余问！
出来混要讲诚信，说帮人拿，就得帮人拿。
他哼了一声，起身到后排对陈家安嘱咐：“他们肯定要搞什么鬼，盯紧昨天那个销售，别让他跟吴主任说话！”
去前台数了7张流程单，走回座位时，看到王霁低着头……
很认真在折纸飞机。
杨焱甩手扔了过去：“王总，你要来做什么！”
王霁：“折纸飞机啊。”
杨焱：“为什么要7张？”
王霁：“要太多，不是不好意思嘛，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杨焱气得黑西装都在抖动，咬牙切齿：“你等着瞧吧！今天你们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你得意什么！”
王霁笑着问：“你们搞了啥动作，把演示环节去掉了？”
杨焱面无表情：“园区物料早就做好了，跟我们有啥关系？”
王霁点头：“我懂了。”
杨焱：“懂什么？”
王霁：“你们招数太老套，肯定又是拖时间，拖到最后取消环节。”
杨焱表情略显僵硬：“那是你小人之心！”
王霁：“也不光我这么想……”
杨焱警惕道：“什么意思？”
噔噔噔——
一位穿着卡其色长风衣、黑针织衫的美女小姐姐快步走来，对王霁道：
“老大，我跟媒体老师都剧透了，最后有彩蛋。”
“顺便还告诉他们，有供应商为了宣传自己，可能会加戏。”
“如果他们故意拖堂，演示就被只能迫取消了。”
王霁问：“他们什么反应？”
胡嘉怡：“必须是满心期待啊！”
王霁：“如果没看成演示呢？”
胡嘉怡：“媒体老师都是提前写通稿的，这会已经在码字了，如果被人故意捣乱，会很窝火，肯定要加点料！”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很大。
生怕杨焱没听清。
王霁让他去拿流程单，目的是支开他，跟胡嘉怡商量对策。
早就料到对方会出阴招，自然要带手下爱将。
而屈鹏万一直陪着宋默，以免那边被动手脚。
“靠！”
杨焱狠狠瞪了王霁一眼。
指着胡嘉怡问：“她什么时候来的，有发布会入场证么？”
所有参会人员名单，他都让陈家安过了一遍，王霁这边来的只有3个人：王霁、宋默、屈鹏万，没有其他人。
“我来送咖啡的。”胡嘉怡把热拿铁递给王霁。
从风衣掏出入场证，在杨焱面前晃了晃：
“你说这个？”
杨焱怔道：“你怎么也有？”
胡嘉怡：“我多买了杯咖啡给会务小姐姐，她把自己的送我了。”
杨焱：“……”
他的脸像是被冰柜制冷了一周，又青又僵。
沉吟片刻，快步走到角落摇来陈家安，两人在密谋着什么。
而台上……
主持人开始报幕：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发布会开始！
不多时，蒋局上台致辞。
小何的讲稿确实有水平，前半段套路讲完，后边逐渐升华加温，养老、特殊群体关怀、平价疗养、反赌……
每个例子篇幅都不长，但总能若隐若现点出项目成绩。
尤其是最后：
“近年来，高新区创新成果卓著。”
“除了传统公益领域智慧化，也涌现出一批高科技公益产品。”
“比如，仍处在孵化期的、面向视障人群的一款眼镜……”
“它的创始人就是视障人士，目的是帮助更多像他这样的人。”
“而这个企业，就诞生在园区之中，得到园区大力扶持！”
“生活需要科技、社会需要温暖，我们坚信，温暖的人性加上扎实的科技，能给江宁带来更美好的画面！”
啪啪啪——
掌声雷动。
胡嘉怡剧透在先，蒋局提明视1号在后，媒体期待值瞬间拉满。
入驻厂商发言环节，杨焱没敢拖时间，他担不起被口诛笔伐的风险。
下个演讲者是智慧养老院负责人，也讲得很快。
才过了2分钟，屈鹏万快步奔来。
神色惶急。
蹲在地上低语：
“老板，有情况！”
“吴主任临时安排，说宋总对产品太熟悉，由他演示没有说服力。”
“他们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盲人，让这位盲人来演示。”
王霁远远望去，吴喆、杨焱、陈家安都在候场区，宋默呆呆站在角落，另一个人戴着眼镜在尝试。
他立即快步赶过去，问吴喆：“吴主任，怎么换人了？”
吴喆没正眼瞧他：“媒体期待值很高，换其他人效果好。”
很明显，跟杨焱串通了。
王霁急道：“这是演示，保证质量最重要吧？”
陈家安瘦小的个子蹿到面前：“王总，你对这眼镜没信心么？”
王霁眸光含愠：“这可是ZF牵头的发布会，你想让蒋局丢人？”
陈家安跟杨焱相视一笑。
笑得很阴。
杨焱：“王总，丢人的只有你。”
如果演示环节出了问题，蒋局顶多是生气，丢人的是王霁。
陈家安压低声音：“还赌不赌？你输了，明视1号后台用秦淮云。”
这是昨天的赌局——
如果蒋局登台演示，秦淮云输，园区备份小机房让腾云进场。
如果蒋局没有登台，腾云输，明视科技入驻后，这款眼镜的后台服务用秦淮云，不另行搭建私有云。
王霁搞定了蒋局，但……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秦淮云牢牢把住了吴喆，在这个地盘上，他才是话事人！
杨焱走近两步：“王总，我知道你布的什么局！园区只是敲门砖，你的目标是让蒋局支持腾云IPO……”
他轻轻一托眼镜，自信无比。
言语间霸气侧漏：
“你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