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异看向眼前的水晶骨人：“你说，你是404城的驾驶员之一？”
“是的。”
林浩点点头：“周先生，404城本是一个锥形的巨大宝石载具，前端不断旋转，持续在地下深处活动，目前在地幔中朝地核方向前进。”
“因为这种特殊结构，404城内部有七个类似于发动机和操作室的地方，由7名水晶骨人共同操作。”
周异恍然：“所以要将你们改造成宝石结构，是为了方便推动404城。”
“您说得很对。”
骨人点头：“最早的时候，凡尔纳大人必须自己去操控，后来有了我们之后，这些事都交给了我们驾驶员。”
周异好奇道：“为什么需要7个驾驶员？”
“董事长，是这样的。驾驶404城不仅仅是维持其稳定运动，更重要是观察，包括观察内部和外部情况，通过不同的宝石面区去观察地幔。”
林浩比划着白骨嶙峋的手：“我们会和宝石连接为一体，就像是被镶嵌在特定的宝石装置里一样。7名驾驶员各有职责，有的是专门采集矿物，有的操控调整速度和运动轨迹……”
“据我所知，404城不是沿用之前巨骨鱼钻出来的通道吗？”
周异问：“还没有找到它的源头？”
林浩摇头：“地幔运动频繁，那里和地面不同，石头和泥土都是处于流动的，类似极粘稠的液体。那条巨型地底骨鱼从下钻出来，周围立即就会修复如初。”
“黏性地幔里，能找到一些骨骼化石，那些化石就是我们研究的重要样本。凡尔纳大人怀疑，巨骨鱼就是这些化石经过某些变化，返老还童之后，组合而成的生命，最终适应了这里的生态，最终完成了进化和蜕变。”
周异立即会意：“它在找巨骨鱼？”
“是的。凡尔纳大人想要找到巨骨鱼，然后复刻出来。”
林浩说：“它认为，只要找到了对应的方法，就能将骨鱼培育成这样的巨骨鱼。地下温度在1000摄氏度以上，还有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能够扰乱时间，不过404城因为天人宝石的保护，内部不受影响。”
“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能接触到的东西也很有限。”
周异又问：“关于巨骨鱼，你还知道些什么？凡尔纳有和你说过么？”
“那个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凡尔纳大人收集到了巨骨鱼的骨骼碎片。”
水晶骨人回忆道：“碎片很小，里面也没有什么有效信息。按照骨骼纹理和记录，那最早是一块牛骨。这让凡尔纳大人非常兴奋，所以认为巨骨鱼是在特殊环境里，骨鱼产生的超进化状态。”
“当时凡尔纳大人很高兴，破天荒和我说了很多话。它想要找到巨骨鱼超进化的方法，将骨人一族都变成那个姿态，到时候就能以肉身遨游宇宙，超然于世界之外。不仅仅是光核体的程度，而是真正不受束缚……”
“它还说，骨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生命最高级的形态，没有其他累赘，简单而高级，本身只保留必要的生理结构。记录最重要的经验和记忆，并且通过不断强化自身，让骨头变得足够坚韧，进入光核级后，骨骼本身的脆弱也将不再是缺点。”
“我相信，凡尔纳大人，绝对是真的想要将巨骨鱼的进化方法找到，并且复刻到骨人身上。水晶骨人就是其中的一个过程。这一点，我很尊敬它。”
“多年以来，它一直在做这件事。”
“凡尔纳大人不相信其他人，也从不掩饰。它认为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和依靠，因为世界上的事都只能靠自己。可以相信的，只有生存能力，生存就是一切的意义。”
周异发现，这一代天人代行似乎都有着某种偏执极端的部分。
旧王狂热般地认定地外开发才是生路。
王奉吾的极致混日子。
吴野认为人类病了要进行人工干预改造。
凡尔纳是骨人民族主义者，对于生存有自己的理解——也难怪它能够苟到现在，让自己也找不到下手的空间。
周异拉回思绪，看向水晶骨人：“你说，这次冬季的A2病毒是人为投毒？”
“是的。”
林浩说：“这是凡尔纳大人的命令，我就是执行者。”
周异心说难怪。
眼前人就是投毒者。
“仔细说来。”
“是，董事长。”
林浩沉默了片刻：“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一种特殊病毒投放到禁忌大陆上。这种病毒是404城的一名犯人所制作。”
“它叫沙福林，是一名机电僧侣，非常擅长制造病毒和细菌。它在第二次天人抵抗战争时期，趁机进行了大量活体实验，在各地借战争做大规模投毒。”
周异惊了。
机电僧侣里居然还有这种恐怖分子类型？
“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实验。”
林浩说：“按照沙福林的理解，世界是病毒和细菌的——它们不仅是地球上最古老、数量最多、分布最广的生命形式，更是塑造生态、气候甚至人类演化的关键力量。”
“它说，细菌不是地球的过，它们一直坐在驾驶座上，只是允许我们搭便车。”
“沙福林认为，人类也好，光纳种也好，都不重要，不过是病毒和细菌最终产生出的不同结果。就像是房子是砂石和泥土组合出的一种结果。”
“它筛选投放更多病毒和细菌，专门投放到人口密集的集镇和城市，以观察这些生物的快速演化。”
“沙福林认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是病菌们。”
“它们通过物质循环、基因交换和能量流动构建了生命网络。人类和光纳种只是这个微生物主导世界中的后来者——生存依赖于它们，却尚未完全理解它们的规则。”
“沙福林想搞清楚病菌们的深层机制，因为它们才是距离生命源头更近的存在，是物质侧代表生命的真正起源。”
周异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起来倒也没错……
某种程度上，洞人文明就是沙福林思想的一种现实案例。
机电生命的思考和行为，倒是一如既往冷酷理性。
“很早它就被404城的调查员抓捕，不过凡尔纳大人允许它继续研究病菌。”
林浩双手放在膝盖上，继续讲着：“这次的A2病毒，就是沙福林病毒库里的一种，专门针对禽类进行传播。”
“我离开404城，带着五只被病毒感染的刺鸟，它们都经过改造，双眼看不见，无法进行交流，也不会飞行，只会在地面跳跃，被我投放到了禁忌大陆野外，很快就被杀手鼠击杀后开膛破肚。”
“腐烂的光纳种尸体，引来了红眼秃鹫。等杀手鼠离开后，它们开始进食，然后将这些病毒带往世界各地，病毒就如沙福林计划那样迅速蔓延。”
“我们重点打击的就是光纳种，或者说有光纳器官的群体。”
“为什么？”
周异皱眉：“光纳种和404城有什么冲突吗？”
“没有冲突。”
林浩说：“只是需要杀死一部分光纳种，获取它们的骨头。光纳种的骨头，制造的水晶骨人强度更高，磨损更少，尤其是进入地幔，只有水晶骨人可行。”
周异猛地想起，从年初就有骨人在到处收购骨头，收购价也进一步提升。
“这也是其中一环？”
“是的。”
林浩说：“我负责投毒，其他水晶骨人，会做其他方面的配合。凡尔纳大人的能力，就是孵化培养出骨人，外界的优质骨头很多都会进入404城。”
“我们内部经常开玩笑，说这个城市外面是宝石，内部是骨头。说大人要打造出一座骨之城，而不是巨骨鱼。”
周异不由看向旁边的元宵：“我记得，你也有一定概率打造出骨人。”
“董事长，我的再生能将周围的各种意识体，安置于特定躯壳里，有时候会造出低级骨人，有时候是其他低等怪物，但也很容易失败。”
元宵道：“再生成功率较低，而且即使成功，只能造出E级生命。失败的话，那副躯壳就会受到损坏而无法再用。”
孙重来的骨人人生重启，属于小概率事件。
不过周异还是难以理解：“投毒只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光纳种骨头？”
“的确如此。”
林浩比划着手势：“董事长，要拿到光纳种的骨头很不容易。不少群体都有埋葬死者的习俗和文化。”
“只有染病而死，本身就携带病毒，才会让亲友放弃常规埋葬，这会带来病毒的进一步传染。反正要焚烧为灰烬，卖掉就变得可以接受了。”
“凡尔纳大人说，要继续提升城内水晶骨人的数量和质量，加大对地下开发的推动。它还表示，将亲自坐镇404城100年不离开……”
周异听得脸皮抽搐。
这小子，原来是准备苟在404城内百年，准备和自己打持久战了。
病毒投放和打造更多水晶骨人，也是因此的后续延伸。
周异又问：“在地幔里，你们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主要是收集各种矿物，不同层高和区域，那些矿物用作分析……”
林浩忽然哦了一声：“对了，还有。”
“地下，我们还发现了地底骨鱼存在。”
“它们虽然和巨骨鱼完全没得比，但本身在高温地幔中能长期生存……只是骨鱼本身没有什么记忆力和智力，摩擦中骨头上也完全无法长期记录，所以是一种懵懵懂懂的原始生命。”
“不过地底骨鱼又很奇怪。它们会有某种集会，有时候会钻入地核，强度都在B级以上，但又绝不会离开地幔……我们没搞懂到底是这怎么回事，只是怀疑巨骨鱼就是从中诞生的。”
周异听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
公司骨鱼能够记忆，智力也有几岁小孩的程度。
说不定可以派它们混入地下，去为公司探探路。
不过地幔强度太高，还需要解决公司骨鱼强度不足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