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贤在教育黄毛的时候，王宝手下的马仔们群情激奋，疯狂地往前涌来。
“干什么，干什么？”
“踏马的，放开他！”
……
一些在前边的矮骡子，忍不住就要冲上来，有个别嚣张的，冲得快的，抬脚就要踹在爆珠身上。
爆珠直接就是一个大脚板，踹得对方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其余的矮骡子，恼了，十分不甘心，扑上来，就要开战，保护伞安防公司的职员组成一道人墙，将矮骡子们拦住，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大老板陈世贤做事。
他们身材魁梧挺拔，受过专业训练，特殊选拔出来的安防人员，身手了得，站在一起阻挡，犹如铜墙铁壁。
前排的矮骡子们，使出浑身力气，却被这些安保人员，扣住手腕，抓住领口，隔挡在外。
地上一会功夫，就躺倒七八个鼻青脸肿，口角流血的矮骡子。
一时半会之间，后边的矮骡子，疯狂地叫嚣，却冲不进来。
行成的中空地带中，黄毛已经昏死过去。
陈世贤见差不多，将他整个人翻过来，手伸进黄毛的口袋，一通摸索，掏出来一包良友香烟。
“扑街，住手啊！”
“靠，别搞事啊！”
……
矮骡子看到这一幕，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大，表情瞬变，全都疯了一样叫了起来。
这些小弟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对陈世贤虎视眈眈，组成人潮，不断向前推进，将一众安保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忠哥，王宝的人越来越癫，越来越疯了，闹起来了，要是动手，陈世贤可能会扑街啊！”
“我们就这么看着，真的不出面干预吗？”
马军神色紧张，看得捏了一把汗。
陈国忠神色轻松，津津有味地看好戏，不急不忙地讲道：“急乜啊？”
“大佬贤不是要玩嘛，看他是不是真的玩得起咯，真打起来，大不了待会帮他Call白车，叫军装洗地咯。”
“小场面，唔要挂心头啊！”
陈国忠巴不得打起来，最好打死几个，一了百了。
可此时，陈世贤缓缓转过身来，面带邪笑，高高举起烟盒，将里面的烟往外倒。
一根根香烟夹杂着伪装成香烟的白面条，从里面散落下来，掉了一地。
陈世贤咧嘴一笑，将烟盒随手一撂，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满脸挑衅和得意地看向陈国忠和马军方向，高声道：“sir，我要报警！”
“忠哥，大佬贤要报警。”
马军这次不用读唇语，就明白了陈世贤的意思。
“呵，踏马的，他要报警，我还想报警呢。”
陈国忠嗤笑一声，不经意间抬眼一瞥，瞬间色变。
他连忙取出证件，高举在前方，冲了出去，催促道：“快点，快点，动作快点！”
“马上叫执勤的冲锋队过来协助！”
马军还没反应过来，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说好的唔要挂心头呢？
冲得比谁都快。
“警察，让开！”
陈国忠一边亮出证件威慑众人，一边猛地回头望向马军：“愣着干什么，有人携带违禁物，马上做事！”
“好。”
马军反应过来，马上呼叫总台，接着迅速抽出腰间的配枪，亮出身份，冲入人群，大声呵斥：“警察，退后，让你们退后！”
原本矮骡子街头呛声、骂几句、吵几句，哪怕打起来，O记就等完事，上去抓人羁押，到时候让社团出面保释就得。
就算是干死两个，也没事，社团总归是会有出来扛的。
社团做了事，O记有政绩能交差，这是默认的港岛生存法则，走得都是常规流程而已。
每次社团龙虎斗，不得死几个风云人物，对警方来说没影响。
可是涉及白面这种违禁品，还有人报警的情况下，就不同了。
私藏违禁品，这就让晒马斗殴行为，上升到明确的犯罪行为。
警方不能不管不顾。
陈国忠三年来，在王宝身边埋雷，让陈伟卧底其中，连续捣毁了多个白面厨房和工厂，可惜仅仅只是伤及皮毛，没有伤筋动骨。
反倒让王宝的地下生意变得更隐蔽。
最近卧底失联，案子再无寸进。
他没到退休的最后一秒，都不会放弃，对王宝的调查。
现在，当场缴获违禁品，就等于陈世贤给警方递了一把刀子。
一把插向王宝的利刃。
街头晒马和私藏违禁品，哪个分量重，哪个更有理由清查王宝的场子，可想而知。
乱，就是机会。
陈国忠和马军利索地冲入人群，一个负责拷上黄毛，一个固定证物。
“啪嗒！”
陈世贤将已经到底的烟蒂扔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他用脚踩灭后，走上前，大大咧咧地对陈国忠道：
“sir，放心，我明的，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互帮互助咯！”
陈国忠的脸色陡然一僵。
死扑街，搞事啊！
分明就是拉他下水，搞得好像他们差人和陈世贤暗中合作，搞义字堆似的。
踏马的，见过背后搞鬼，没见过贴脸开大，当面来这套的。
如果说，他们两个差人只是路过，不是早有预谋，会有人信吗？
陈国忠脸色憋红，真是百口莫辩。
对面王宝的手下见竹青听到这，顿时火冲天灵盖，大声叫道：“靠，你们坏规矩，着红鞋！”
“丢雷老母，懂不懂什么叫警民合作！”
陈世贤毫不气地骂了回去，坦坦荡荡，骂得对方哑口无言。
即便，陈世贤在O记挂档，他是全兴幕后掌舵人、旺角霸王的事情，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至今为止，警方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从事三合会活动，是字头负责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从身份上面，他就仅仅是一个商人而已。
约等于普通市民。
况且，他身边的保护伞安防人员，全都是正规公司的职员，工资交税，有养老金的，与矮骡子们是有区别的。
没入洪门，又怎么要受洪门规矩约束？
义字堆报警，那叫着红鞋。
陈世贤报警，还真是警民合作。
而且，这种事情，正大光明的做，和暗地里搞，有质的区别，这是阳谋。
“艹！”
见竹青吃瘪，把矛头对准了陈国忠和马军这两个势单力薄的差人。
他头脑很清醒，现在毁灭物证，才是最关键的。
“手足们，这些差人以为带了个证件，就把自己当上帝，说污蔑就污蔑！”
“诽谤良好市民啊！”
“我们不服！”
见竹青也是个人才，学着陈世贤说话，直接颠倒黑白。
几名头目，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跟着起哄：“我们不服！”
“不服！”
原本就已经沸腾的矮骡子，这一下彻底疯狂，他们七不服八不忿地梗着脖子，冲撞过来。
仗着人多，对陈国忠和马军推推搡搡，试图抢走物证，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嚣。
“干嘛，差人了不起啊！”
“差人就能当保护伞呐！”
“我们也要报警，举报他们嫁祸栽赃！”
……
一时之间，压力全都给到了警方这边。
换做陈世贤在一旁冷眼旁观，饶有趣味的看好戏。
王宝放话十二点之后，庙街他说了算，真不是开玩笑的。
有什么样的大佬，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王宝自己嚣张无度，不把差人放在眼里，他的手下各个也是乖张放肆，完全没在怕的。
更何况，王宝凶戾归凶戾，他对手下没得说，钱给的足，个性又狂又顶。
手下的小弟都把他当偶像。
即便是顶罪，这些马仔都是争先恐后的，根本不用抽生死签。
这就是人格魅力，还有钱的魅力。
人多壮胆，人潮冲着陈国忠和马军围了上来，甚至还开始上手抢夺证物。
推搡得陈国忠连连后退，宛若在巨浪中飘摇的单薄树叶。
马军之前在重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面色大惊，连忙按下通讯器，声音急促地催促附近伙计支援。
接着，一只手压在枪柄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众人，面带怒容，赤红着脸，高声喊道：“你们做乜？我们是差人，不要乱来！”
“想想后果！”
岂料，重案拔枪对悍匪，人家会惊，会怕，因为知道，警方一定会开枪。
可矮骡子却完全不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差人开枪要写报告的。
重案组对疑犯拔枪，报告好写。
对这些胡搅蛮缠的矮骡子开枪，麻烦就多了。
在港岛，社团已经成为了整个社会的一部分，根据不完全统计，港岛几百万人口中，社团成员超过十分之一。
再加上他们的亲朋好友，方方面面都与社团有所关联。
可以说，港岛一大半人口都与社团有关系。
差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万人，与社团相比，影响力还不如这些大大小小的社团。
像是O记的警员，基本上配备的都是点三八这种杀伤力比较小的火器。
之所以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与社团打交道，更讲究的是人情世故，而不是以暴制暴。
O记高层的头头与各社团的字头大佬，哪个坐下来不是谈笑风生？
所以，O记的火器，更多时候是用来震慑这些矮骡子的，而不是物理消灭。
这与重案腥风血雨，火力出击，有本质的区别。
因为重案更多面对的是悍匪，是凶恶的歹徒。
而O记面对的，是除不尽，斩不绝的矮骡子。
所以这把枪，在不同的情景下，威慑力也有所不同。
显然现在就不够力度。
马军拔枪并没有任何效果，反倒让这些矮骡子变本加厉起来。
“揸枪了不起，有本事开枪啊，看你子弹多，还是我们人多！”
见竹青大声叫嚣。
后边的矮骡子们不怕死一样，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鬼哭狼嚎地冲上来，对他们拳打脚踢。
陈国忠和马军两人身手都不错，瞬间打倒几名矮骡子，捏拳与众人对峙。
“丢，都说王宝嚣张，没想到他手下更嚣张，连差人都敢顶，枪都不怕，头够铁的！”
爆珠在一旁，看着这些发疯的古惑仔，嬉皮笑脸的道。
“麻的，半斤说八两，你头没铁过，没杠过差人啊？我看你凶的时候，比这些矮骡子还嚣张。”
陈世贤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语。
爆珠脸上一烫，尴尬一笑。
此时，王宝的人马凶相毕露，步步紧逼，嗓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过分。
“砰！”
马军打倒两名矮骡子后，面对无穷无尽的矮骡子，神色一紧，直接抬起枪，冲着天空放了一枪。
一声枪响，震天动地。
经过短暂的停顿后，这些矮骡子更疯了。
“踏马的，死差佬，真开枪，干他！”
人头攒动，矮骡子们个个脸色涨红，嘴里叫嚣着，扑了上来。
现场一片混乱。
“铛、铛、铛……”
突然，清脆的敲击声，从空地上方的斜坡上传来。
王宝头发后梳，手持棕色的酒瓶，盛气凌人，双目犀利，如同一头凶悍的雄狮，表情傲然地从台阶拾级而下。
一步，一敲。
一步，一震！
浑身上下霸气侧漏。
刚才还乱糟糟的现场，王宝一露面，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矮骡子们纷纷侧目，收敛，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宝爷！”
“宝爷！”
王宝经过，矮骡子们一个个毕恭毕敬地问好。
现场除了王宝沉重又有分量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
“又是你？！”
王宝手握着酒瓶，嚣张地走到前面，目光从陈国忠脸上划过，落在马军脸上，微微停顿。
他低沉的嗓音浑厚，极具有压迫感，面露不屑地盯着冒烟的枪口，冷声道：“带新朋友大半夜来庙街放烟花，给我下马威啊？”
“你别嚣张，从明天开始，我来陪你玩！”
马军收起枪，犀利的目光直视王宝，一身正气。
“好呀，我倒要看看，你玩不玩得起！”
王宝斜眼一撇，没有将马军放在眼里，径直走向陈世贤。
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的靓仔一眼，用一副睥睨一切的表情，冷声问道：“旺角霸王，陈世贤？”
“长话短说，你打我义字堆马仔的事情，点算？”
“点算？”
陈世贤往前走了一步，与王宝面对面，犀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深入对方眸中，微微一笑：“算什么，算二十一点？”
“不如，等我拔了你的旗，扫了你的场，送你下去卖咸鸭蛋，坐在你的庙街，慢慢算咯！”
如此嚣张跋扈的话，在王宝眼里，这就是赤果果的寻死。
他王宝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是拿人命填出来的。
“旺角霸王？哼，你不做人偏要做鬼，今天就做掉你！”
“让你活过三天，我跟你姓！”
王宝瞳孔骤然一缩，凶相毕露，仰起脖子将酒瓶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呯！”
一声脆响，他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沾着酒沫，四溅乱飞。
身后的矮骡子们，腰杆瞬间挺直，硬气地逼近一步，像是得到了号令一般，‘唰’地一下高举起手中的酒瓶。
“砰！”
无数支酒瓶同时碎裂，碎片飞溅，发出一声巨响，撕裂夜空，气势如虹。
一瞬间仿佛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声音在空旷的街头不断回荡。
周围楼上，探出头来吃瓜的街坊，一个个心头猛跳，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将窗户关上，退回屋内。
这一下，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庙街，王宝就是权威，他说了算。
居然还有人敢跟他对着干，真是不知死活。
看来，今天这个靓仔，是走不出庙街了。
陈国忠人麻了，这个陈世贤真是搞事不怕大，果然是个惹事精。
看情形，这是要干起来了。
双方正准备动手，忽然警笛声大作，街头巡逻的冲锋车呼啸而至。
冲锋队和附近PTU的伙计，手持盾牌钢叉，迅速从车上下来，挤开人群，站到了陈国忠和马军身后。
“我要报案！”
陈世贤看此时来了一群差人，这个架肯定是打不成了，他将挽起的袖口，一层一层放下，整理好着装，一本正经地对陈国忠道。
王宝是嚣张，是狂妄，但还没到作死的地步。
他虽然杀警，也都是暗地里搞的。
否则，全港五万差人，能盯他到死，公然杀警，那是引众怒，除非不想活了。
同样，搞一两个势单力薄的差人，起点冲突，有人扛就行了。
再找个律师，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但是现在，来了这么多差人，这么多条枪，不可能再打。
“报案？！”
陈国忠是恨不得抓王宝进去，但不代表就看得惯陈世贤。
这个扑街，惹事的本事一流的。
刚刚分裂和联胜，搞得和联胜大摆和头酒，还没消停两天，又惹上了王宝？
麻的，这两扑街都不是好东西。
此时，陈国忠正在心中问候这王宝和陈世贤这两个扑街的老母。
他表情严肃，叱声喝道：“报什么案，你自己什么身份，没点逼数吗？”
“陈sir，我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开门做生意的，结果被社团搞事，为什么不能报案？”
陈世贤扭头看向马军：“sir，你看见了，不是我们搞事，是人家搞我们，可以作证啊。”
接着，他指着地上死狗一样的黄毛继续道：
“这个头发黄不拉几，营养不良的古惑仔，他参与非法社团活动，私藏违禁品，并且暴力驱赶商家。”
“呐，这个凶巴巴，眼神像是要吃人的老大，他当众对我这样的良好市民，爱港企业家进行恐吓，说要做掉我，意图谋杀。”
“我现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要求警队严查不法分子，保护我的安全，没问题吧？”
陈国忠听着陈世贤言辞振振的控诉，直接都无语了。
但是，陈世贤说的是事实。
真报案，他们还真的必须得受理，这不是开玩笑的。
马军很是气愤，靠，港岛的法律，是这么用的，就是保护这种人的吗？
太无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