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轻描淡写地道:“举手之劳,而且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弃娘不用放心上。”

    “那可不能忘。”陆弃娘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你就喜欢。好像你就活成了我做梦时候,自己想成为的样子,所以看见你就亲切。”

    “我看弃娘也是。”姜仪道。

    很多人都夸她,佩服她,能在父兄出事之后,以一己之力撑起风雨飘摇的姜府,把弟弟抚养长大。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坚强,一切都是咬牙挺着而已。

    她也曾经有无数次深夜痛哭,然后在晨光照进房间时擦干眼泪。

    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

    陆弃娘也很难,甚至比她更难。

    陆弃娘吃过很多苦,但是她身上,看不见自己心里的那些踟蹰、纠结、怀疑、黯然——她才是真正的热爱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

    姜仪无数次想过,人间值得吗?

    而陆弃娘则仿佛身体力行地告诉身边所有人,人间值得。

    她在努力真诚,热烈地活着。

    如何在历尽苦难之后,还能保有这样的热情?

    姜仪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格外佩服能做到的人。

    目之所及,有且只有一人——陆弃娘。

    只有姜仪自己知道,她是多么色厉内荏的一个人。

    如果她真的足够强大,像陆弃娘一样不等不靠,不指望别人,又如何会飞蛾扑火般地投向那一场轰轰烈烈,不留退路,最后惨然收场的爱恋?

    那是她的脆弱,真实存在过的印记。

    陆弃娘并不知道姜仪已经想了那么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跟你也就不绕圈子了。我今日来,是有一桩生意,看看你感兴趣不。”

    “什么生意,说来听听。”姜仪把装点心的攒盒往她面前推了推。

    “烟火。”陆弃娘道,“就是我们做出了一批烟火,你昨晚是不是也看到了?”

    “嗯。云庭告诉我了,需要我做什么?”

    陆弃娘心里夸赞姜仪,看看,这多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情和拿乔。

    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于是,她也痛快说明了来意。

    “我是这样盘算的,回头赚了钱。给雷聋子分一成,给你两成,给云庭两成,我是五成。”

    陆弃娘其实是有些心虚的,觉得自己占的太多了。

    有人出本事,有人出力,有人卖,她好像就出了点启动银子。

    哦,银子也是今日现收的。

    拿着人家家的鸡,给人家下蛋。

    她还拿一半的利润,真的有点心虚。

    但是这是萧晏定下来的,而且萧晏说,两成工钱,已经是很照顾姜家了。

    所以陆弃娘也就厚着脸皮说了。

    “那不太合适吧。”

    姜仪的话,让陆弃娘的心提了起来。

    看看看,果然嫌少了吧。

    没想到,姜仪说的却是,“你给的也太多了。你本来找人做工就行,给不到这么多。这人情太重,我受不起。”

    陆弃娘懵了,不知道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是答应还是拒绝。

    哎,她这脑子,真是硬伤。

    “弃娘,我也跟你说实话。朝廷给的饷银并不多,对于姜家的护卫们来说,很难靠这点银子养家糊口。”

    陆弃娘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当兵的,也只是一小部分手中有权的人富得流油,绝大部分人还是很苦的。

    比如,戴七曾经说过,运河上的官军,要靠夹带私货赚钱补贴。

    而土匪之中,也有穷困潦倒的士兵,走投无路,落草为寇。

    总之,大家都难兄难弟,难得平均。

    姜府的这些私兵,日子自然也不会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