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您身体怎么样啊？”
张川问道。
“还行，就是三天两头就要去医院，折腾。”
老爷子一嘴的京郊口音，哪怕透着虚弱，但依旧自带喜感。
闲聊两句，张川带着孙韶涵出来了。
“伟哥。”张川递过去一根华子，“我们过来，耽误你赚钱了吧。”
跑外卖工作时间一般都要超过八小时。
王伟这么拼，肯定更甚。
“什么话，少一天，穷不死。”王伟打趣道。
“你平时就在县城里送吗？”孙韶涵道。
“不，我在城里。”王伟道：“县城能有几个单子，再说消费水平也不够，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单子。”
给张川点上烟，又给自己也点上，王伟又道：“我单位有宿舍，一个月三十块，一天才一块钱，我平时就住那边。”
“每个月来回三趟，带我爸去医院透析。”
“平时就是我妈在家，照顾我爸。”
“缺钱吗？”孙韶涵开口就很直接，情商什么的完全没有。
“啧！”张川皱起眉头。
哪有这么问的，这不伤人家自尊吗？
“你别介意，她就这性格，直肠子。”张川帮忙辩解，“她的意思是，你生活上有啥困难不。”
“没困难。”王伟嘿嘿一笑。
他自然看得出张川和孙韶涵两人生活条件很好。
光是那辆黑色商务车就是百万级别了。
“我知道弟妹意思，咱都兄弟，没那么多讲究，没事的。”
他对着孙韶涵笑了笑。
“既然是兄弟，就别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张川道。
“嗨，我哪有藏着掖着，这不挺好吗？”王伟比划了一下周围。
“孙总，额.....我女朋友。”张川又道：“她在这边认识一些医疗口的朋友，已经打过招呼了，看看能不能尽快帮叔叔找到合适的肾源。”
“啊？”王伟放下眼，满脸的震惊。
“我朋友说不太容易，看运气的层面很大，不过，还是有希望的。”孙韶涵认真道。
“你们......”王伟表情有些呆滞。
“怎么了，至于这么震惊吗？”张川拍了他肩膀一下。
结果，王伟眼里的激动却是缓缓消散了。
“谢谢你们，不过......”王伟叹息道：“是我没用啊，就算找到合适的肾源，也没钱做这个手术。”
张川挑挑眉，“手术多少钱？”
“医生说最少也要四五十万吧。”王伟道。
张川正要开口，说这钱我给你出了，结果就看到孙韶涵皱眉看向自己的样子。
差点儿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含在了嘴里。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搞定肾源的事情再说。”孙韶涵语气安慰的道。
“还是要谢谢你们。”王伟点头道。
闲聊了几句，王伟的母亲从外面回来了。
手里提着不少食材，有鱼有肉，还有好几样青菜。
“阿姨，买这多东西干什么，都不是外人！”张川道。
“要的要的！”王母笑道：“你们远道而来，是贵，必须好好招待。”
张川知道，这些东西，价格应该是老两口好几天，甚至好几周的伙食费了，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心想着临走的时候一定多留点儿钱。
“妈，我帮你。”王伟抬起屁股，走过去结果老娘手里的东西，临到厨房，又拿着一条鱼，跑到院子角落的水槽旁清洗起来。
趁此机会，张川看向孙韶涵，眼里满是疑问。
“看什么看？”孙韶涵翻白眼。
“你为什么要制止我？”张川压低声音问。
“你心可真大！”孙韶涵道，“你有几个钱？张嘴就想给别人出几十完的医药费？”
“五十万我还是有的。”张川皱眉，“伟哥是我兄弟，有困难难道不应该帮吗？”
“帮忙也不是这么帮法，人心隔肚皮，你就不怕招惹上吸血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吸血鬼？”
“呵呵。”孙韶涵冷笑，“张川，有些东西我可能确实没见过，但忘恩负义的人，我可见得太多了，拿你好处的时候跪地磕头，千恩万谢，可等你落魄的时候，他们只会骂你，怪你，懂不懂？”
“你觉得这一家子是这样的人吗？”张川问。
“人都会把本质都刻在脑门上吗？”孙韶涵觉得自己在看白痴，“他们现在对你气气，那是因为你是人，是同学，是好心来探望他们的晚辈。”
“我不信，按你这么说，这世上还没好人了。”张川不服气。
“爱信不信，反正我话撂这了，怎么办随你。”孙韶涵道：“不过你想清楚，四五十万，就靠他送外卖，哪辈子能还清，更何况不是手术完了就不用花钱了，这种病是要终身服药的，钝刀子割肉，OK？”
她瞟了一眼王伟，又道：“说不准啊，到时候人去楼空，电话拉黑，你连人都找不到了。”
“不可能！”张川不由提高声线。
“我就提醒你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孙韶涵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提醒张川，别分不清大小王。
张川压住火气，重新降低音量道：“你也不了解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张川啊！”孙韶涵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真的信我，我从小到大，身边朋友几乎都是富二代，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靠家族施舍的零花钱过活的，但是你懂的，这个圈子花钱很吓人，那点儿零花钱根本不够。”
“没钱了怎么办？借呗，一次几万，也不多借，我还借过好几次。”
“结果你猜怎么样？”
“有一次我遇到了点儿麻烦，不好跟家里开口，结果这几个狗东西知道之后不仅不帮我，还立马和我划清界限，在圈子里说我坏话。”
张川抽着烟，心说人心不古确实是事实，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你就每一个好朋友吗？”张川道。
“当然有。”孙韶涵道：“不过通常都要满足两个前提条件。”
“是什么？”张川问。
“一、和我势均力敌，或者向下兼容我的。”孙韶涵道：“二、确实是善良的，懂感恩的。”
“所以咯。”张川一摊手，“你遇人不淑，也不能说我兄弟忘恩负义啊对不对？”
而就在这时——
“川儿，弟妹，你们先吃点儿水果，饭一会儿就好。”
王伟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不远处。
张川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的话，他没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