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一直紧绷的嘴角，忽然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
他缓缓站直，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片黑色山壁，眼中闪动着发现的亮光。
呼吸略发粗重了起来。
牛永利和蓝樱跟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黑色的石头。
牛永利学着陆准的样子伸手摸了摸，满是困惑地问道：“殿下……这……这就是您说的乌金？黑乎乎的……能卖出去吗？”
陆准没有回答，而是猛地转过身，动作极快。
“牛永利！”
“臣在！”
牛永利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吓了一跳，本能地挺直了腰板，心头一凛。
“记下此地！”
陆准声音急促道：“立刻，把这里的地貌特征，周围的山川河流，全都给本王画下来！”
“是！殿下！”
牛永利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掏出炭笔和小本子，聚精会神地开始观察记录。
陆准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片黑色岩壁，眼底方才的激动迅速沉淀，化为更深沉的谋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
“回城！”
“马上招募人手！”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煤矿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赶紧招募人手开采！
牛永利匆匆记录完毕，连忙收好东西，扶着蓝樱上了另一匹马。
三人不再停留，立刻调转马头，朝着锦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对，牛永利是跑着回去的。
……
当天午时，锦城县衙门口。
几名穿着号衣的捕快，正费力地将一张崭新的告示，贴在衙门口那斑驳的墙壁上。
还有几个衙役用力地敲打着铜锣，吸引百姓。
很快，周围就围拢了一大圈百姓，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嗡嗡地议论着。
告示上的墨迹未干，字迹清晰。
招募矿工，前往城外山中开采乌金。
每月工钱二钱银子，管吃管住。
末尾还特意注明：无论中原汉人、女真人、高丽人、匈奴人，皆可报名。
“挖矿？二钱银子？还管吃住？”
“真的假的？官府啥时候这么好心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各种口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看呐，又是骗咱们去做苦力的！”
一个穿着破旧皮袄的女真汉子粗声粗气地嚷道。
“就是！以前那个唐县令，就用这招骗过咱们！说是修河堤，结果连口饱饭都不给，还打死了好几个人！”
旁边一个干瘦的汉人也跟着附和，眼中带着恐惧。
“官府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走了走了，别在这儿浪费工夫！”
质疑声越来越大，围观的各族百姓脸上都露出怀疑和警惕，纷纷摇头，准备散去。
陆准站在人群外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心里暗骂一声，周隆昌和他那个干儿子唐文龙，真是把官府的信誉彻底败光了。
眼看着人群就要散开，陆准眉头微蹙，沉声开口。
“诸位，请留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
正要离去的人群脚步一顿，纷纷疑惑地回过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
只见身着素色布衣，满头白发的陆准，从人群后缓缓走出。
陆准走到告示前，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那怀疑，麻木甚至带着些许敌意的表情。
“我知道，大家信不过官府。”
“因为过去的官员，鱼肉百姓，为非作歹，视你们如草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但那个鱼肉乡里、草菅人命的唐县令，已经被本王斩了！”
“他的人头，现在就挂在城门之上！”
“从今往后，有官员欺压百姓者，斩！”
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不少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下意识地看向城门的方向。
唐县令被杀了？
还是被这位看起来病弱的白发公子杀的？
“殿下说得没错！”
苗勇不知何时走到了陆准身边，他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
“这位，便是我大雍朝廷亲封的辽王殿下！”
“殿下仁德，心系百姓，绝非唐文龙那等酷吏可比！”
苗勇指着告示，继续说道：“殿下已经与都护府那边下了严令！”
“此次招募矿工，绝非虚言！工钱按月发放，食宿必定管够！”
“不止如此！”
“殿下还说了，等赚了钱，就要给大家伙儿盖新房子，修路，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盖房子？过好日子？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不少人眼中露出了渴望，但更多的还是怀疑。
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女真汉子排众而出，他警惕地盯着陆准和苗勇，沉声问道。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当官的，嘴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可你们什么时候，把我们女真人当人看过？”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其他女真人的共鸣，纷纷点头，脸上带着愤懑。
陆准迎着那女真汉子的目光，脸上依旧平静。
“本王若真想找你们做苦力，何须如此麻烦？”
“直接让都护府派兵，将你们全都押去矿山便是。”
“又何必在这里张贴告示，与你们费这许多口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难道本王看起来，像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话虽然不气，却也实实在在。
那女真汉子被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不少人开始低头思索。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个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我相信辽王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女真少年，挤到了前面。
他脸上虽然还有些怯懦，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辽王殿下跟那些狗官不一样！”
少年指着陆准，大声说道：“前天！就在医馆门口！我亲眼看见，殿下给一个快不行的娃子治病！”
“就几下，那娃子就活过来了！”
少年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也连忙挤上前来，脸上带着激动。
“当时我就在旁边！那个娃子脸都青了，眼看就不行了，就是这位白头发的公子爷给救回来的！”
“没错没错，我也在场！”
“我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