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巴图的汉子,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只剩半截的刀柄,又看看地上那截断裂的刀身,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短暂的死寂之后,大厅内猛地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我的长生天!”
“这……这真是神兵利器啊!”
“刚才我眼花了不成?巴图那把刀可是上好的百炼铁打的!”
“竟然……就这么断了?”
“这黑刀,连个卷刃都没有!”
惊叹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所有看向陆准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富察东镇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小心翼翼地从陆准手中接过那柄精钢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拔出自己的佩刀,轻轻在那精钢刀的刀刃上蹭了一下。
只听“呲”的一声轻响,他的佩刀刃口处,竟被刮下了一小条亮晶晶的铁屑。
富察东镇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陆准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狂热。
“宝刀!当真是绝世宝刀啊!”
他抚摸着冰冷的刀身,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锋锐,声音都有些变调。
“殿下,如此重礼,臣……臣真是受之有愧!”
富察东镇脸上堆满了感激,对着陆准连连作揖。
“让殿下破费了,这等神兵,怕是价值连城,耗费了殿下不少心血吧?”
陆准却只是淡淡一笑,将刀推回富察东镇手中。
“富察首领言重了。”
“此刀算不得什么名贵之物。”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本王麾下,精于锻造的匠人不少。”
“这种水准的钢刀,我那些护卫们,差不多也是人手一柄。”
“若非此次前来,时间仓促。”
“本王定会命人精挑细选,或是再多备几件像样的礼物。”
“可惜,时间紧迫,只能以此刀,聊表寸心了。”
陆准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大厅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
这种削铁如泥的宝刀……
辽王手下的护卫……人手一柄?
刚才还喧闹的大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女真汉子脸上的震撼和羡慕,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
他们都是在刀口舔血的部落战士,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辽王手下的士兵,都装备着这种可以轻易斩断他们兵器的神兵……
那还怎么打?
一旦发生冲突,岂不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刀柄,手心却渗出了冷汗。
看向陆准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好奇,到刚才的敬畏,再到现在……深深的恐惧。
富察东镇脸上的激动也僵住了,他捧着那柄精钢刀,只觉得重逾千斤,烫手无比。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马奶酒的香气和烤羊肉的油腻味道还在弥漫,却再也无人有心思饮酒吃肉。
陆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立威,有时候并不需要喊打喊杀。
适当的展示肌肉,更能让人心生敬畏。
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仍在蔓延。
方才那削铁如泥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女真汉子的心头。
他们握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
看向陆准的目光,早已从最初的轻视,转变为敬畏,此刻更是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惶恐。
富察东镇捧着那柄精钢刀,只觉得入手滚烫,仿佛握住的不是兵器,而是决定部落命运的神器。
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焦香与马奶酒的醇厚,却无人再有心思品尝。
陆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本王此次前来讷殷城,除了参加贵部的选夫大会。”
“也是想借此机会,与辽东各部的首领们,见上一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首领们。
“也省得诸位再往锦城王府折腾一趟。”
众人听闻后,纷纷对陆准投去感激之色。
即将入冬了,各部落都在准备过冬的物资。
要不是这次是富察家选夫,他们才不会费这功夫跑一趟。
早就在山林中,河流中忙碌起来了。
陆准站起身,踱步走到大厅中央,对众人说道。
“相信诸位,多少都听到了一些锦城内发生的事儿了。”
“本王此次奉父皇之命,就藩辽东,并非只为偏安一隅。”
“本王,是要振兴辽东。”
“让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亦或是高丽人,匈厥人。”
“只要真心归附大雍,效忠本王。”
“那便是大雍的子民,是本王的子民。”
“本王,自会庇护他,给他一个安稳日子,给他一条活路。”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所有女真首领的心头。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振兴辽东?
庇护所有子民?
这位年轻的王爷,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但他们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从锦城传来的消息。
那位辽王殿下,似乎真的在给城里的穷苦人盖新房子。
听说连一些无家可归的女真孤儿寡母,都得到了安置。
不分族群,一视同仁。
这与他们印象中,那些高高在上,视他们如草芥的汉人官员,截然不同。
难道……这位辽王殿下,说的是真的?
富察东镇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想起蓝樱信中的描述,想起刚才陆准轻描淡写逼退周隆昌的气度,再听到这番许诺。
一个巨大的机遇,仿佛就摆在了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走到陆准面前,郑重地躬身行礼。
“殿下所言,乃我等边民之幸!”
“臣富察部,世代归附大雍,受皇恩庇佑。”
“自然是大雍的子民。”
“也……是殿下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