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晗丝毫不退让，“父亲，那可是你的嫡妻。”
穆晟险些咬碎满口牙，“一个亡母，还比不上你活生生的父亲要紧吗！”
穆清晗挑眉，眼底瞬间淬满寒霜。
不巧，在她心里，穆晟还真比不上她娘。
“爹啊，您也是久浸官场之人，也知道御史台的本事。”
“若是爹简办寿宴，大肆操办亡妻忌日，落到御史台耳中，他们会夸你一句心系亡妻情意深重。”
“可你若为了寿宴，草草搁置亡妻忌日，到时候爹的名声……”
在穆清晗游刃有余的逼迫下，穆晟还是败了。
他从官多年都没有恶名，眼瞧着上了年纪，女婿也有出息。
总不能真为了亡妻忌日一事落人口舌吧？
穆晟那张老脸青了又紫，最后还是忍着头晕，将攥得皱巴巴的银票还给了穆清晗。
“五百两是吧？别忘了你爹我可是为了你娘出了力的！”
穆清晗拿到五百两，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直到出了府，上了马车。
浑身的力气便如同被抽走了一般，穆清晗靠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
穆晟居然还和她同母亲的忌日砍价。
五百两不多，但她一个子儿也不会给将军府。
这场寿宴，她闹定了！
将军府里，那五百两的得失让三个人面面相觑。
就好似昙花一现。
现在流水席也没有了。
穆晟心里的气还没散，没好气的道：“你去找祁俞白要，别找穆清晗了，他接受行贿一案，手里必然是有钱的。”
罗娇不太情愿，但只能答应。
到了侯府，穆清晗收敛情绪下车。
却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碰到了回来不久的祁俞白。
她头也没抬，带着樱环就要直接离开。
祁俞白却主动叫住了她，“你去哪儿了？”
语气不似往常强硬冷淡，反而低沉温柔。
见了鬼了。
这还是祁俞白头一回以关心的语气去问她去哪里了。
穆清晗担心情况不对，还是停下看他，“将军府，怎么了？”
问的时候，她还特意打量着祁俞白的神色。
却没看出一点古怪。
穆清晗心里嘟囔，不敢有丝毫懈怠。
但事实上，祁俞白确实是事出有因。
只是不是责问或者请求。
而是纯粹的不甘。
他见穆清晗神情，心中不甘尤甚，“只是关心你而已。”
听这话，穆清晗心里也明白了。
这是上次谈完话后的不甘和愧疚还没消失呢。
她本想离去，脑海里却有个想法蹦了出来。
她压住心里笑意，保持面色平淡。
反正迟早要消失。
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她可就却之不恭了。
穆清晗缓缓应了一声，“谢侯爷，早些休息。”
果不其然，她稍微给了点颜色，祁俞白立即往下。
“操办岳父寿宴一事吗？”
穆清晗却不言语，只是颇为为难的看了一眼樱环。
樱环看到眼底的狡黠，立马接茬。
“姑娘今日应了罗姨娘的请求，给将军府送去了五百两。但是姑娘给彤姐儿花钱一向大方，如今到了老夫人的忌日却没有了钱好好置办，方才是不得不放下面子又去将军府找将军讨了点银子回来。”
这番话让祁俞白微愣。
穆清晗适当的叹了口气，眉宇间尽是无奈，还有恰到好处的责骂樱环，“多嘴。”
樱环赶紧往后退低下头。
努力藏起眼中的笑意。
为了促成目的，穆清晗佯装心酸开口，“父亲心中不满拿我撒气，但是最近侯府支出太多，我又铺子亏损，也是实在没办法。”
祁俞白手指微颤，看向穆清晗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愧疚。
她给彤姐儿请的奶妈嬷嬷是花了大价钱的。
当初祁俞白还当她手上阔绰，可没想到……
穆清晗为了自己的女儿，连亲生母亲的忌日都耽搁了。
这还不算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吗？
“铺子亏损？你怎么不和我说？”
穆清晗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经营不善，哪好拿这种小事叨扰侯爷，日子总过得下去，我院里的支出，绝不会动用侯爷一文。”
说完，穆清晗便打算带上樱环离开。
如果一开始祁俞白还心存不信的疑虑，后面一句话就让疑虑瞬间打消。
祁俞白轻咳一声，微微抬头，“岳母忌日操办的银钱，让府中出一份吧，我身为女婿也理应尽孝。”
终于开口了！
穆清晗抿嘴，面上仍然清冷坚强，“父亲寿宴操办也需要银钱，侯爷还是留给将军府吧。”
虽然她拒绝的坚定，但是心里却无比清楚。
祁俞白一定会坚持。
就算不是为了心里那份愧疚，也会因为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必拒绝。”
果然，祁俞白言辞坚定。
甚至不容分辨的吩咐身后的小厮去书房拿银钱。
这是他，唯一一次能在穆清晗面前挺起胸膛的机会。
他怎会错过？
从前府中大小花销都仰仗穆清晗，闹得他这个夫君也总是没脸。
可如今。
他在穆清晗面前，总算有了当家做主的模样！
穆清晗柳眉几不可见的微扬。
鱼儿上钩了。
她心中喜悦，但隐忍不愿的神情却丝毫未变。
过了半响，许是终于败给了现实，低头对祁俞白道了声谢。
高傲如她。
此时低头道谢的模样，让祁俞白心中愉悦感大增。
最后的那点对银钱的不舍，也随着这声谢烟消云散。
小厮回来后，祁俞白甚至是亲手把银钱递给了穆清晗。
穆清晗拿过钱，杏眸在祁俞白含笑的脸庞停留片刻。
随后带着樱环大步往别院而去。
门口的罗娇甚至来不及阻拦。
她快步往里面赶，却也只来得及看到穆清晗接过银两大步离开。
看着穆清晗的背影，罗娇恨得几欲吐血。
“侯爷，这是……”
祁俞白无所谓的开口，“她操办忌日要钱，我作为女婿，理当出一份力。”
可是穆清晗不是才从将军府要了五百两吗？
操办忌日难道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罗娇气的快喷火，还是主动抱住了祁俞白，“侯爷，我有事和你说，先去房里吧。”
如果现在和祁俞白对峙，爱面子的侯爷肯定要同她恼羞成怒。
倒时候不说钱，恐怕祁俞白也会转而和穆清晗好上。
那她才叫一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