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乔棠胡乱擦干眼泪,满脸为难地瞅着秦王。

    “今日发生的事情比较多,你先把药给喝了,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话音未落,她赶忙端起几案上那碗温热的汤药,小心翼翼地喂给秦王。

    “这药可是陆太医亲自熬的……你要全部喝完,一滴不剩……”

    “真是可怜见的,我闻着这味就觉着苦得受不了……你慢点儿……”

    絮絮叨叨间,乔棠将满满一碗汤药尽数喂给秦王,当真是一滴不剩。

    紧接着,她又斟上一杯茶水,喂至秦王嘴边,以稍稍淡化他口中的药味。

    “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时间,乔棠将郑华英与老国公夫人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巧……不过这一切可与我和岁岁无关啊!”

    “我俩胆子小,在这些府邸中又完全不认识人,做不到这些事儿……我们只会砍人。”

    说话间,乔棠举起右手,恨不得即刻向苍天立誓,以证清白。

    “我明白……”秦王回过神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虚弱无力道,“你与表嫂向来行事有度。”

    今日种种祸事,接踵而至,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即便他对郑华英无男女情爱,也从未想过当众折辱女子,毕竟她亦是迫于圣旨赐婚。

    最为重要的是,他与郑国公府,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皇子与自己的外祖家戚戚相关,无一例外……

    “那个……”乔棠终是按捺不住,小声问道,“郑华英中药……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若无事,是否会去帮郑华英解毒。

    然而,此事根本无需多问,以秦王的品性,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秦王的情况与郡王爷完全不同——

    因驸马不得纳妾之规,郡王爷自幼便是在一夫一妻的家庭中成长,难免会耳濡目染。

    而秦王身为皇子,所蒙受的教导是三妻四妾,以为皇家绵延子嗣为重。

    岁岁曾千叮万嘱,对于男人,她们可以喜欢,但绝不能深陷其中。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男人变心,她们也能迅速抽身,免受其苦……

    “棠棠?棠棠?”

    秦王见乔棠蓦然失神怔愣,只得稍稍提高音量,同时捏一捏她的手指。

    “啊?怎么了?”乔棠思绪回笼,一脸茫然地凝视着秦王。

    “……”秦王轻叹一声,“我只是在回答你方才的问题罢了。”

    “我身子不适,实难起身,便不去探望郑华英了,让太医照顾即可,你也不必前去。”

    “此外,外祖母过世,于情于理我都应当前往郑国公府祭拜……”

    言及此处,秦王顿觉呼吸困难,只得稍稍停顿,以缓解一下气息。

    “你慢点儿说……不急不急……”乔棠赶忙伸手,为他轻轻顺着胸口。

    “罢了……”秦王深吸一口气,“且看陆太医怎么说吧……或许我还去不了。”

    “于郑华英而言,祖母仙逝,她向来恪守规矩,应会守孝一年。”

    “如此,让她在秦王府中,好生将养身体与守孝即可,也不会过多打扰我们的生活。”

    至于和郑华英圆房,他暂未想过。

    身体缘由自然为其一,其二则是他内心深处……似乎对此极其排斥。

    “哦。”乔棠微微垂首,应了一声。

    男人的甜言蜜语听听就行,秦王昔日对她的保证犹在耳畔——

    “本王不会迎娶王妃……有生之年的王府后院,仅会有你一人,你便是秦王府的主母。”

    如今仅仅过去一个月而已,秦王妃就已经入住隔壁院落。

    秦王说郑华英不会打扰他们……可人家是正妻,就算尚未拜堂行礼,那也是秦王妃。

    无所谓了……乔棠心想,反正她已决定与岁岁一同回家了……

    与此同时,栖梧院中,郑华英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见她面上潮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惨白,身体仍颤抖不止。

    虽神智不清,但在中药前,她已察觉出身子不适,甚至在喜轿内,自行施针压制药性。

    春风散……为何会如此之巧?

    她曾对穆岁安与乔棠下药,而今她于大婚之日,竟折损在这相同之药上!

    若说今日诸事与穆岁安无关,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华英?你终于醒了!”

    就在这时,昭阳长公主入内,快步行至榻前,满脸忧色地看着郑华英。

    “太后先行回宫,皇后请旨,正在郑国公府……”她欲言又止,“华英,你祖母过世了。”

    此事瞒不得,且华英懂事,不会因此而不顾自己的病弱身体。

    “祖母?”郑华英闻言,仿若才渐渐回过神来,“祖母身子尚算健朗,怎会突然过世?”

    “这……”昭阳长公主难以开口。

    舅母年事已高,心脉有亏,常年以良药调养,原本就是一年半载之事。

    今日诸事不利,遭人非议,华英出事的消息刚传入府中,她便气血翻涌,再难支撑。

    见昭阳长公主如此为难之态,郑华英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我……是我害死了祖母……”

    她猛地坐起身,紧紧抓住昭阳长公主的胳膊,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姑母,都是华英不孝……不仅让祖母伤怀,还让整个郑家丢尽颜面……”

    “噗——”

    话未说完,只见郑华英猝不及防地伏在榻边,吐出一大口鲜血。

    “华英!”昭阳长公主失声惊呼,急忙命嬷嬷前去传召太医。

    “今日诸事并非是你的过错……实乃天意弄人!你祖母年近古稀,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你切勿悲伤,且养好身体,日后再与秦王补办婚仪便是!”

    “你且看看,宴安与穆岁安不也是未办婚仪,再补上也不迟啊!”

    “华英——”

    昭阳长公主只觉,自己的劝解仿佛适得其反,似让郑华英愈发悲愤,直至再度晕厥。

    是啊……她没有任何过错——此乃郑华英晕厥前,暗自告诫自己之事。

    今日她名声受损、祖母过世……皆是穆岁安报复所致。

    昔日她对穆岁安尚有几分欣赏,往后她们之间,唯有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