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通电话后,又过了两天,广场还是没有传来任何闻宗赋的消息,闻夫人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嘴唇上都起了个疱疹。
江宓见状,就给她煮了败火的菊花茶,除了陪伴,目前她什么也做不了。
谁知闻香莲自打上次讨了个没趣走了之后,这么快就又上门了。
她进来就对着闻夫人道:“嫂子,你看报纸了吗?听说南边广场出了一个大案件!上次来不是听说宗赋去广城了吗?他可别被卷进去了。”
“什么案件?”闻夫人听见广城两个字就很敏感,急切的看向闻香莲。
闻香莲诧异道:“嫂子你还不知道吗?今天一早就登报了,广场有个产业园,说是搞制造的,其实啊……”
“广城公安这两天光抓就抓进去百八十个人!听说涉及资金高达这个数!”她比划了三!
“凡是参与这个事的,都得进去留案底,少说三年起步,但这还是好的,还有不少已经在抓捕中出了事,命都保不住,据说当场就毙了好几个。”
闻香莲夸大其词,她其实也是一早从她丈夫的报纸上看到的,联想到侄子去了广城,就过来打听一下。
她当然也不想闻宗赋出事,所以这是来卖好来了,“嫂子,我跟志盛在广城也认识一些人,已经打电话过去求他们帮忙打听打听了。”
闻夫人心不在焉的,让江宓给去她找早上的报纸,今早的报纸老闻看完就收起来了,闻夫人这才知道老闻怎么看完报纸给收起来了,这是特意瞒着她怕她多想。
江宓便知道闻宗赋肯定是被牵扯到这事里面去了,因为前两天那通电话里也是说闻宗赋去了一个产业园。
她也有些担心,在书房找到报纸先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心惊,居然真有这么一件事,在上辈子她因为没关注过闻家和广城,所以也就不知晓这些事。
原来一些灰色产业,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存在的。
她取了报纸刚要走进厅,就听见闻香莲特意压低声音道:“嫂子,不是我说,江宓一进门宗赋就出事,咋感觉就跟克了宗赋似的,我听说她自己亲妈也一直病恹恹的。”
这话就很挑拨离间了,并且用上了克这个字,恶意很重。
江宓停住脚步,下意识看向闻夫人,牵涉到闻夫人儿子,难保她不会因为闻香莲的话对她生出芥蒂。
闻夫人顿时心里一咯噔,瞪了小姑子一眼,“你瞎说什么呢,这种事你也信。”
闻香莲撇撇嘴道:“那以前宗赋混归混,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事,咋一结婚,不是进局子,就是失踪……”
她还是觉得那个乡下媳妇命不好,她嫂子也是,她们这样的门户怎么能去娶一个乡下丫头。
闻夫人皱紧了眉头,有对儿子的担心,也有对小姑子借机挑事的不满,她揉揉眉心干脆撵人:“你先回去吧,这事不用你瞎操心了。”
她和老闻又不是不认识广城的人,犯不着欠小姑子人情,估计老闻一早看到报纸,已经开始往广场打电话了。
闻夫人就希望闻宗赋别牵扯在这种事里面,不是因为面子,纯粹是担心儿子受伤。
等闻香莲走了,江宓才回到厅,她也比较沉默,坐在闻夫人身旁。
“江宓,你……”闻夫人想说点什么,看了江宓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没事,宗赋这孩子从小就胆子大,敢闯,八岁的时候就敢顺着人坐八个小时火车跑到老爷子那里。”
见闻夫人脸色焦灼,江宓轻声安抚:“妈,宗赋肯定没事,我有直觉,他会好好回来的。”
她纯粹就是信了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都重生了,会不会改变上一辈子的轨迹,闻宗赋真的能安全回来吗?
除了她们关注广城这件事,陈家村的江彩媛算着日子也是这时候,她一早就去村里办公室找报纸,村里每天都会送一份报纸,只会送到办公室,时间也会晚一点。
所以十点钟江彩媛也在办公室看到了那份报纸,和上辈子如出一辙,她看完后,挑眉笑了,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闻宗赋真的跟上辈子一样在广城出事了,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闻宗赋在广城惹的祸,闻家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人弄出来,弄出来后老爷子就把人给看管了起来,整整关了三个月。
结果没想到人又跑了,一跑就更没消息了,直到两年后闻宗赋车祸瘫痪,厂子解体后闻家夫妇下岗又因为儿子的事到处求医问药的,闻家就真落魄了。
只要闻家还是上辈子的命运,那她就不会后悔,她这辈子选择抛弃闻家嫁到陈家来就是对的。
虽然要先吃苦等着,可只要看着江宓在闻家守活寡,日子难过,她心里就能舒坦一些。
江彩媛哼着小曲回家了,陈家老太故意上吊阻止她考大学,可她也有法子,用了两三个晚上哄的陈绍军终于松了口。
她给陈绍军画饼,说她要是真考大学也就是报城里的学校,到时候一家四口都搬到城里发展,这年头哪有农村人不想进城的?
她还说她考了大学就去当老师,这样还能教自家的孩子,他有个教师媳妇,也有面子。
陈绍军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反正都上了他家的户口,江彩媛到时候真考上了,就算想跑,也得他同意才行,而且她爸妈都在江水村呢。
所以江彩媛现在算是人生得意,她拿了家里的半扇猪去跑关系,弄了个上夜校的机会,虽然每天来回得四个小时,可她也愿意,绝对不能被江宓给比下去!
江宓可不知道江彩媛这些小算计,夜深,她辗转难眠,说实话,就算感情不深,她也还是担心闻宗赋的。
她也不想好好的踏实日子出了波澜,所以翻来翻去也难以入眠。
倏地,窗子响动,她惊的坐起身,连忙下床,从床边拿了条棍子,慢慢靠近窗子。
窗子一点点打开,一双手按在窗边就要翻进来,江宓抬手就要朝着来人的脑袋敲下去。
结果棍子还没落下,就被人用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来人就翻了进来,低眸笑看着她:“还挺警觉。”
“就是身手不行,我要真是坏人,你拿着棍子也白搭,这个时候的正确做法应该是直接开门往楼下跑,别回头。”
他居然还有心情教她!
江宓气的把棍子扔到他身上,往回走。
“生气了?”闻宗赋连忙追过去。
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水汽,以及他好几天没洗澡了,所以也没好意思靠她太近。
江宓走到床边,倏地转身回眸看着他,神色冷凝。
“闻宗赋,我不想跟你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她眸光清凌凌的,说是生气,其实是见到他之后猛然松了一口气后,又涌上来的万般委屈。
就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
他都不知道她听到闻香莲和闻夫人说她克夫的时候,她有多么难堪和无力。
重来一辈子,她不想自己的人生依旧得被别人掌控,如果闻宗赋出了事,她是不是就要被挂上克夫的名头,或者被赶出家门!
闻宗赋一愣,措不及防对上她眼底的水意,他也顾不上自己脏了,连忙过去道歉,“对不住,是我让你害怕了。”
“江宓,我指定以后不会了,信我成吗?”他有些慌,第一次见她这么委屈的样子。
急着赶回来见她的那种心情,瞬间转变为浓浓的自责。
他已经知道她给他留下的号码打过电话了,他猜着她也许也会想她,所以解决了那边的事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但他也意识到,他这次出事,估计真是吓到她了。
于是他连忙把兜里的表扬信和钱票都塞给她,“你看一看,我真没干让你和家里丢脸的事,这次去广场确实让阴了,但是你男人是谁啊,当然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还有这些,都是广城局子给的奖励。”
江宓怔住,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塞给她的东西,这一刻,她才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所以,他没有干违法的事,也不是跑路回来的,是光明正大回来的?
“你……”江宓抬眸望着他,她的目光显然有了变化。
闻宗赋无奈道:“在你心里,难不成我还真是个混子?”
估计所有人都是不相信他的,其实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就在乎她的,虽然她好像也误会了,但他其实也不是很失望,因为至少她还在家里等着他。
“江宓,笑笑。”他低下身盯着她不放,哄她笑。
江宓不想笑,也笑不出来,她仔细看着他道:“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真要看啊?你要是想看,也不是不行……”他又开始不着调。
江宓打他一下:“你正经点!”
结果估计真打到他受伤的地方了,他呼吸突然重了下,脸色有点变。
江宓这才正色,“你真受伤了?哪里?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