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夫人不傻,此刻闻香莲眼中的算计精光就差写在脸上了。
何文杰和闻宗赋只差一岁,若说他儿子是个混不吝,那何文杰就更是废中之废。
长这么大以来,还得吃着家里喝着家里的,偏偏闻香莲还当成宝一样,宠的不行,就想要何文杰能出人头地,毕竟闻宗赋生不出孩子,以后闻家的家产还得落到他们家去。
闻夫人挑了挑眉,声音冷静:“香莲,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听到这话,闻香莲心中不舒坦了,这个嫂子说话直来直往的,搞得好像是她来求她一样,这厂子不还是她亲哥的吗,如果不嫁给她哥,谁会叫她一句闻夫人?
闻香莲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嫂子,今天我哥不在,我这不找你商量着,当时有个职位,你说想给江宓留着,这不,江宓要考大学,这职位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让文杰顶上,有份安稳的工作,以后也好上门去见丈母娘。”
“咱们都是一家人,文杰要是好起来了也不会忘本,我看这个林念真的不错,性格大方,爸妈都还出过国呢,我这连临城都没出去过的,文杰能说到这样的媳妇,那岂不是太给咱们家长脸了。”
“嫂子,一个职位,都是自家人,若是这点忙都不帮的话……”
闻香莲心中哼哼着,这下她看嫂子还怎么下台阶。
如果真连一个职位都不给她,那她就真得动身去找一趟爹妈好好闹一闹了!
就在这时,闻夫人瞥见闻父脸色沉沉从外面走进来,旁边跟随的还有闻香莲的丈夫何海。
闻夫人连忙上前:“老闻,你回来了。”
光是看着闻父的脸色,闻夫人心脏便微微紧缩,这胸口的郁气堵得更加厉害了。
进的这批钢铁不达标,想处理都不好处理,眼看着领导视察在即……
“哥,你回来了!我刚还和嫂子说呢,文杰啊今天相了个好姑娘,两人一见钟情,这不姑娘都来咱们厂里看看了。”
闻父抬眸看了眼闻香莲,那眼神像是要将闻香莲看穿一般,“香莲,在你心里,我还是你哥吗。”
一句话就让闻香莲的话戛然而止,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凝固。
闻香莲连忙看了一眼何海,而此刻丈夫却低垂着眼帘,躲闪着她的视线,闻香莲心里微微一颤,难不成是被哥发现什么了?
她嗫嚅着嘴唇,依旧选择装傻:“哥,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不是我哥,你是我亲哥啊!”
闻父薄抿着唇,气氛眼看着就要变得死寂,他却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今天给何海也放一天假,你们都走吧。”
“哥,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有什么事你得跟我们商量啊,我是你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不想在你未来儿媳妇面前丢脸的话,就赶紧带着人离开。”
闻父终于压不住怒火,脸色涨红,周身的气势威逼明显。
闻香莲这才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哆嗦着嘴唇,最后脸色不明的转身进了办公室吆喝着,“文杰,咱们带着林念回家坐坐,今天厂子里忙着呢,先不打扰了。”
何文杰还等着入职工作呢,闻言,有些急了:“妈,不是说今天晚上要请吃饭吗,大伯和大伯母没空吗?我去说说。”
何文杰当即起身,牵着林念的手就朝外走。
闻香莲刻意的没拦着,等何文杰走出去后,“大伯,这是我女朋友,林念,家里搞贸易出口的,还是独生女呢,我这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我妈晚上要请大家去饭店吃饭,大伯,一起去呗。”
闻父抬眸看了何文杰一眼,脸色虽然沉着,但看到办公室门口出现的闻宗赋和江宓时,闻父这才压下异样,咳了咳嗓音:“文杰,你带着你对象先回家休息,晚上跟我说饭店位置,我们再过去,现在厂子里还有些忙,不着急。”
闻香莲跟着走出来,脸上扯出一抹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笑意:“那行,哥,我们先回去,就还去老东家饭店,咱们也吃的习惯,那就晚上七点在饭店见,成不?”
闻父沉沉的应了一声。
待闻香莲一家走后,闻夫人此刻也顾不得在孩子面前藏不藏了,立即关怀的走上前,目光紧紧落在闻父身上:“老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出去一趟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闻父眉心直跳,最终重叹一声:“何海作为人事办的主任,手底的材料,我今天一对,发现身份和人的信息都不一致,现在财务的钱也都乱了,我看当初我让何海进厂子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就是一颗老鼠屎搅乱了一锅粥!”
闻夫人脸色一白:“什么?是从何海这里出的问题?一家人也得明算账,咱们钢铁厂一直都是评级优秀厂子,若是真的被领导查出什么来,不得停工?”
“何海咬死不承认,最多说他招人的时候粗心大意了,而鞍山的那个人我现在彻底联系不上了,现在厂里的钢铁几乎都是废铁,产了也没用,这笔损失,只能咱们自己家出。”
闻夫人闻言,彻底倒吸一口凉气。
但更多的是压力与阴霾,他们家才刚娶了新媳妇,不能人家刚过门连半年都没到,家里就出这么大的篓子。
闻宗赋眸底暗流涌动,一番思索后,他终于沉声开口:“厂里的事,我来解决。”
空气中顿时陷入凝固,闻父和闻夫人蓦地抬起头来,转身不敢置信的看向闻宗赋。
之前他们问过儿子无数遍,儿子都明确表达了对进钢铁厂不感兴趣,而自从儿子在外闯荡后,的确也没花过家里一分钱。
现在听到闻宗赋说主动站出来……
闻夫人和闻父面面相觑一眼,闻父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宗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爸爸怎么听不懂。”
闻宗赋眉眼深沉:“爸,您什么时候连这种敞亮话都听不懂了?意思就是,厂子这次出的岔子,我来帮你们解决。”
闻夫人瞬间感动的抬手摸了摸眼睛:“那小宓马上要去深城了……”
这深交会可是抓住时代机遇的关键,江宓能作为翻译官被邀请过去,若是遇到什么好的机会,那前途无量!
而临城到深城,光坐绿皮火车都得坐一天……
闻宗赋听到这,眸光变得黯淡,他本想与江宓一起去深城,很想很想。
但现在,家里若真的被领导查封,陷入两难境地,那江宓嫁到他们闻家,也只会跟着痛苦。
他不想让江宓觉得,嫁到闻家来是一种不幸。
就在闻宗赋思索着怎么跟江宓开口时,江宓便已经开口道:“没事,爸妈,宗赋留在这里帮你们解决,我心里也放心,不然我们两个都走了,你们在这里遇到什么事,我们也赶不回来。”
“这深交会我推辞不掉,不能在家里帮你们一起解决问题,爸妈,抱歉。”
看着懂事的儿媳妇,夫妇俩连忙摇头否认:“小宓,你嫁到我们闻家来,那是我们闻家的福气,你千万别说这种话,我和你爸本想自己解决的,但现在人联系不上,你爸他一个人去鞍山的话,我不放心……”
闻宗赋作为家里的男子汉,又跑南闯北的,若真的去鞍山找那人算账,也比闻父只身前去的强。
闻夫人眼里闪过愧疚:“小宓,你会怪爸妈吗,本来宗赋陪着你去,我们也放心。”
江宓眉目一忖,最终摇头:“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楚,我去深城三天,来回坐火车,总共需要五天时间,时间不久,我能安全回来的。”
上辈子她自己一个人又不是没出过远门,如果陈家不是靠她主动去外面寻找门路,后面也成不了首富。
闻宗赋眸光涌动着,垂在身侧的手愈发攥紧成拳。
“不过爸妈,姑姑今日来的举动,想把何文杰塞进来这事,我不同意,这厂子是爸的,我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在里面占用一个职位,他一个侄子,更没必要吧?”
闻父听到这话,也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香莲,总喜欢趁乱捣乱,刚刚文杰找的那个对象,说是干什么的?出口贸易?也不知道文杰能不能拿捏的住人家?这事咱们不管,今天吃个晚饭,别让场面那么难看,之后就再也不管了。”
闻夫人同样抿着唇:“这次的事若真的跟何海有关,老闻,就算闹得关系难堪,咱们也得对厂子负责,该开除的还是要开除。”
闻父抬手拍了拍闻夫人的背:“放心,我心里有数。”
而闻宗赋刚刚做了决定不能去深城的时候,整个人就处于一种低气压中,周身的阴霾始终驱逐不去。
直到傍晚准备赴约晚饭的时候,江宓都能感觉到男人周身的冷意。
她一直没有开口去问,想让闻宗赋自己选择消化,或是晚上两人回家后,再与她说明白。
闻香莲今天定了个大包厢,特意换了身前两天刚淘的布料做好的新衣服,在看到哥嫂一家人进来的时候,闻香莲顿时热情的招呼着:“哥,嫂子,侄媳妇,你们来了,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