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隼城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城市，虽然因为战时难民们的涌入，城内多了许多新建的低矮石屋，使得一些区域显得拥挤而凌乱，但依然能看出这里的繁华。
或许是因为冬季常年光顾的原因，灰隼城的建筑与这里的人一样，有一种北方的粗犷豪迈之感，但却又有一种十分奔放热情的艺术感。
这让罗兰不由回想起了德拉库拉家族收藏的那些艺术品。
当年设计这座城市的，一定是一位艺术大师。
在那些恢弘高大的建筑上覆盖着许多积雪，一些可能是铁匠之类的房屋中，还闪烁着灼热的火光。
罗兰赫然有了一种走在临冬城的感觉。
当他向东城区的方向望去时，发现那里的天空雾气缭绕，明显是蒸腾出来的水汽。
虽然前面有一座大教堂遮挡，但罗兰还是猜到到，那里应该有很多铁匠工坊——那边的天色更加明亮，有好多的火光，但却不是着火了，而是有很多光源的样子。
那里的铁匠铺一定很多，使得那里的积雪都被蒸腾成了雾气。
有一位德拉库拉的贵族之前提到过，虽然伯爵发布了禁足令，但由于河畔的特殊环境，所以熔炉是不能熄灭的，否则便难以点燃了。
所以街道上虽然没有人，但工匠们却都在屋子里挥汗如雨。
罗兰不由好奇了起来。他对凯瑟琳说道：“瓦莱里亚其实也是一座处于北方的工匠小镇，那里虽然小，但工坊却不少。不过像是这种中世纪的地方，工坊一般都建立在城堡附近。”
“是啊。”
凯瑟琳笑得意味深长：“很难想象，像这种城堡时代的城市，会把铁匠铺全都塞在一个城区。”
一旁的巴尔伯爵听到两人的讨论后，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罗兰向巴尔伯爵问道：“城堡里不是也有好多铁匠铺吗？而且听说地下也有好多的工坊。
我之前看过，它们的规模可不小，完全可以满足灰隼城的主力部队的铁器需求了。
为何要在东边的旧城区里，设立那么多的铁匠铺？”
巴尔伯爵感慨说道：“是我曾曾曾祖爷爷建造的——你知道，四百年前的那个时代是革新派执政。
那个时候，灰隼人不光知晓河畔各处区域的地质资源情况，也有许许多多的矿场。
所以，当年的铁制品需求有点大。
那个时候的城市，也比现在大了好多。
工坊也非常多。
所以，那个时代的教会，便在这里帮助我的先祖们造了一座.恩，好像是‘太阳能工坊’？
反正是专门生产雷电的地方。
它能满足整个河畔的需求。”
“生产雷电的太阳能工坊？”
罗兰看着周围的那些拥挤不堪的建筑、建筑之间四周泥泞不堪的小巷，说道：“生产魔法符文吗？”
巴尔伯爵说道：“我也不太懂，那些文献太老了，上面有好多陌生的词汇。不过从梅林大学士对历史的解读来看，好像应该与触摸星辰有关.
我猜想，那个时代，德拉库拉家族应该知道如何让子嗣们成为星辰阶（三阶）的强者吧。”
罗兰恍然了。
这时，众人已经绕过了前方那个遮挡视野的大教堂。
罗兰好奇的朝着旧城区望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所看到的，是一片被厚重冰雪覆盖的废墟。
废墟中的那些残破的建筑非常奇怪，它们并非是中世纪的风格，而是四四方方，如同电路板一样整齐。
在这些建筑之间，有许多锈迹斑斑的‘天桥连廊’。这些天桥连廊密集的如同蛛网一样，但却秩序井然。
这些天桥连廊覆盖了整片废墟，但下方却没有任何石柱支撑。
在废墟的最中央，有一座无比巨大的‘工坊’，工坊内有好多宽大无比的大高塔。那些蒸汽就是从这些高塔中漂出来的。
巴尔伯爵说道：“大人，按照教廷的命令，旧城区原本是不允许踏入与启用的。但你知道，河畔的战争打的很激烈。
所以梅林大学士建议制造一些会飞的东西，便于我们带着您逃离到.咳，便于我们带着您与巫师们汇合。
因此，在我们向圣教军的首领理查德爵士请示之后，启用了这座”
巴尔伯爵看向了梅林。
梅林导师说道：“核聚变低频磁流体相位发电站。”
“？”
罗兰愣了好半天，问道：“什么吃柳蹄？”
还没等他再问，一旁的巴尔伯爵便啪的一声拍了个巴掌。
他说道：“对，就是吃柳蹄！它是太阳神的孩子，它的神力可以能支撑当年整片河畔的所有城市对‘雷电’的需求。”
罗兰哦了一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核聚变低频磁流体相位发电站呢.原来只是某种神秘奇物。”
凯瑟琳在一旁感叹道：“的确算得上是神秘之物了。”
伯爵笑道：“除了吃柳蹄这种神秘奇物，还有不少好东西呢，灰隼城就是以此而命名的。
如今吃柳蹄已经被重启了，旧城区下方的那片基地，未来便可以生产出那个.额，那个梅林导师？那个嗖一下就能飞到天幕之上，然后用太阳神的力量，释放出群星光辉的东西叫什么？”
梅林导师：“灰隼型高能离子电浆轰炸机。”
“？？？”
罗兰满脸黑人问号的问道：“什么荔枝？”
梅林导师说道：“什么都生产不了了，守旧派的那群蠢货，只保留了设计图纸.只保留图纸有什么用？
他们连‘材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能留下什么东西？
本来我还想进去找点东西，却连门都开不开
海伦娜小姐倒是帮忙开了门，这让我们恢复了地下基地。
万幸的是，守旧派那些人足够愚蠢，只摧毁了所有的魔算矩阵、与存储水晶但没了这些东西，我们也搞不懂怎么使用那些设备了。”
满脸凌乱还未恢复思考的罗兰：“.”
顿了顿，梅林导师叹息道：“古代的技术，与我们现在走的路线虽然勉强算是一个方向上的，但跨度也太大了。所以我们搞不懂那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复原。”
一旁的凯瑟琳突然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说道：“但可以用魔法解决——虽然我们不懂，但修复咒可以将它们还原成崭新的东西。”
在凯瑟琳的示意下，一位高等学徒急忙凑了上来。他翻着文件说道：“由于把四人一起复活的提议被驳回了，所以工程项目的效率大大提升。
如果‘乌萨克’导师能在明日抵达，并加入工程队。那么这座奇怪的城市，在接下来的72小时内恢复到95%以上
剩下5%的修复工作难度极大，主要集中在那些名为‘灰隼’的小型不明飞行物上，它们需要魔算占卜矩阵参与解密，因此，预计要一到两周的时间。”
“等等！”
罗兰打断道：“乌萨克导师懂这些东西？”
高等学徒说道：“不懂，但他懂魔法。”
凯瑟琳补充道：“神秘侧魔法。”
罗兰听明白了，在四百年前，灰隼城原本是一个能生产UFO的工业园区。
那时候革新派走的是‘现代’技术路线，非常非常的唯物，所以他们秘密研究出来的玩意，连巫师们都搞不懂。
可以说，这些玩意是有着极大的技术门坎的，如果从零开始的去研究这些玩意，几百年也修复不了。
但是，巫师们虽然搞不懂这些玩意，但他们却能用魔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园区恢复原状。
甚至连飞碟都能修好。
高等学徒继续说道：“乌萨克导师所主持的终焉之地的工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按照我们的占卜来看，这里的神秘之物虽然有些复杂，但远不及终焉之地。
所以，由他来主持这里的项目不成问题。”
凯瑟琳插口道：“乌萨克塔柱其实是来主持‘天使河畔’的诸多神秘研究项目的，但既然他来了，就让他顺手管理一下旧城区的事儿。
他比我们都更懂工程，与梅林导师他们也能更好的交流到一起去。”
顿了顿，凯瑟琳好奇向罗兰问道：“那些叫灰隼的什么东西，很了不起吗？”
罗兰神色十分复杂的说道：“很了不起。”
凯瑟琳问道：“有多了不起？”
罗兰说道：“它能飞到遥远的天幕之上，发射出如太阳般炽热的光辉。
四百年前的我们，将目睹一场如群星陨落般的浩瀚天象，然后在漫天的炽热光辉中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如果数量足够多，大海也将开始沸腾。甚至整个世界都会变成一颗燃烧的玻璃球。”
罗兰的话听起来有点太夸张了，以至于凯瑟琳看到梅林导师点头后，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凯瑟琳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中，她呢喃道：“那岂不是比我们的禁断天使还要厉害？”
罗兰摇头道：“差的远着呢.
它们远不及我们的朋克飞船，但是，的确能对四百年前的我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事实上，罗兰有些言过其实了。
他太小看巫师们的手段与神秘侧魔法了，也太看得起教会了。
教会在四百年前，的确走到了这一步过。
但是巫师们在四百年前，也早已将神秘侧魔法应用到了‘克苏鲁魔法文明’程度了。
如果四百年前，双方爆发起了战争，那么教会绝不是打土著，而是去打一个不可名状的古神。
谁赢谁输还未可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历史上，教会曾经多次走到了巫师们的前面。
但他们却都半途而废，陷入了一场无始无终的文明轮回里。
其实对于教会来说，如果他们想要种下一颗智慧之树，实在是有太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大部分的禁断遗迹都在南方，神恩又是一种比魔法更为唯心的东西，所以他们浮现古代技术根本就没有门槛。
巫师们需要去依靠研究提升科技树。但教会许愿就行了。
甚至哪怕他们找不到禁断遗迹，众神随便从手指缝里流出来点东西，就够他们碾压巫师了。
但众神不允许智慧的圣树生长在羊群的伊甸园里。
所以每当这颗树苗刚刚开始发芽，那只名为信仰的大手便将其掐碎了。
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众神动手，守旧派的教众就足够扼杀他们自己的文明了。
看着眼前的这片曾经无比辉煌璀璨的废墟，罗兰不由回想起了凯瑟琳学姐曾在‘暮光领地海堡城’中，无意间说出过的一句话。
那天，两人刚刚踏入海堡城的大街，罗兰非常好奇，为什么蒸汽时代的东西，会出现在中世纪的城市里。
而凯瑟琳却说，没有什么好好奇的，更先进的东西，也曾出现过许多次。
巫师们走的不是‘极端唯物’之路，罗兰也不是搞魔法技术的人，所以东境的魔法文明有多么先进，罗兰没有直观的感知。看不出巫师们一直实在曲折向前的。
但是，南方教会这边的情况，却太直观了。他们搞的不光是罗兰能看懂的东西，而且并非是曲折向前，而是在不断的原地转圈。
在这巨大的灰隼城中。左侧是无比先进的旧城区，右侧是愚昧的、信仰者邪神的中世纪城市。
两者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却相隔了一个文明。
梅林导师说，教会的人连‘材料’是什么都搞不懂。
的确如此。
在教会眼中，材料是矿石、羊毛、棉花等等可以锻造长剑与甲胄的东西。
在梅林导师眼中，材料是高分子聚合物，是超导体，是能应用在核聚变磁流体发电站中的东西。
在这一刻，罗兰的心中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但最终，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若不把光影诸神的信仰彻底粉碎，人就永远当不了人。
众神在大地之上画了一个怪圈，于是，教会就开始在这怪圈中不断打转。渐渐变成了温顺而愚昧的羊群。
如今，众神也未巫师们画了个圈，并投下了无比诱人的甜点
如果巫师们吃下这些甜点，那么无论他们的文明已经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无论他们现在的思想有多么先进，他们都将变成另一个光影诸神联合教会。
他们的文明将重回原始时代，他们的思想也将重归愚昧。
这一刻，罗兰感觉越发能理解岳父对诸神的憎恶了。
冷却塔附近的园区已经被恢复一部分了，地面是平整的板油路，那些有着玻璃帷幕的大楼、厂房都让罗兰十分的眼熟。
这一刻，罗兰不由回想起了他在赤诚神宫中，见到的那座由奥莱丽亲手搭建的‘体育馆’。
罗兰暗道：‘在七万年前，这个世界底是什么样的？’
旧城区中有很多人，大家都在忙，并没有因为罗兰等人的到来而停下手里的活。
他们都穿戴着灰隼城军士们穿戴的冬衣，但许多人明显是巫师。另一部分人也明显不是真正的士兵。
看到罗兰疑惑的神色，凯瑟琳说道：“他们当然不是巫师与革命军，他们是灰隼城最近招募的私军。”
巴尔伯爵接口道：“的确如此。未来的天使河畔将会成为南北之间的一处中立地带。
光影教会与黎明新会的部队都会撤离此地，黑商、邪教徒、黑巫师们将会大量涌入这里。
我虽然加入了黎明新会，但德拉库拉家族的新领主爱德华，却并不愿意看到这里成为一片法外之地。
考虑到灰隼城现在的军力实在有限，所以，从昨天下午开始，爱德华便开始招募新兵了。”
顿了顿，巴尔伯爵补充道：“我的儿子爱德华是一位坚定的无信者，这位新领主，会在光影教会与黎明新会之间保持绝对的中立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