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手忙脚乱收拾了桌面残局,又把姜芜按回床上盖好盖头。

    一通下来,几人都大汗淋漓。

    气也没喘匀就去开门。

    随着“嘎吱”一声,光亮旋即跟着透进来。

    姜芜透过薄薄红盖头,遥遥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得。

    又是熟人。

    谢酝看起来憔悴了不少,面色呈病态的冷白色,被人搀扶着,摇摇欲坠。

    同她相望后,将胳膊从身侧小厮怀中抽走。

    难以克制地咳了两声,虚弱吩咐:“你们都先出去吧。”

    管家紧张道:“可是您的身子......”

    “无妨,出去。”

    “是。”

    小丫鬟们也跟着离开,还细心地关上门。

    姜芜忙扯开盖头,跑到谢酝跟前将他扶住,担忧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谢酝一向好脾气。

    这会儿竟按捺不住,嘴里骂了句脏话。

    待他喝了口水,才缓过来:“昨日我刚到这里,本想着出去的,结果喝了杯茶,就晕过去了,听说是因为云鹤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不想回京城,云夫人才出此下策。”

    姜芜咋舌:“所以你昨夜晕了一整晚?”

    “没错,不知什么药这么管用,连修真者都能毒倒。”

    他看起来满目沧桑,“我今早一起,就接到了要成亲的通知,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延后成亲,又被压着灌了两碗药。”

    “这两碗药倒是没让我晕过去,但眼下体乏无力,头脑昏沉。”

    姜芜有点同情他了。

    云家掌控欲竟这么强。

    她不由庆幸,县令父母只是有些封建死板,待她却还是好的。

    至少没将她按着灌药。

    她抬手,煞有其事地替谢酝把了把脉,试图将他体内的药吸出来。

    好在毒丹虽然也受到压制,但仍能勉强运转。

    谢酝只觉身上一松,好受许多。

    他没多想,猜测可能是药效过去。

    抬眸瞧见姜芜穿着身大红喜服,忍不住掀了掀唇:“阿芜如今年纪,穿这衣裳倒也好看。”

    姜芜纠正道:“阿芜穿什么都好看。”

    “对对对。”

    谢酝含笑点头,将自个儿身上喜服脱下来,取了件青衫换上。

    两人这才进入正题。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身影从后窗翻进来。

    贺逍瞧着满屋繁华,瞧见两人满身华贵,垂眸看向自己粗布短衣,极度不平衡道:“凭什么你俩是小姐少爷,我在厨房烧火啊!”

    他攥拳:“我恨你们这些有钱人。”

    谢酝摇摇头:“我巴不得在厨房烧火,你昨夜怎么不来找我?”

    “我怎么没来?”

    贺逍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还险些害我被人发现。”

    “......”

    谢酝迟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被人下药了,醒不来。”

    贺逍:“......”

    谢酝又问:“白天呢?白天怎么不来找我?”

    “你还好意思说!”

    贺逍咬牙,“你俩成亲,云家在后院大摆宴席,全城百姓都可以来用餐!我烧了一天的火!一天!!!”

    谢酝:“......”

    姜芜:“......”

    是有点惨哈。

    她倒了杯茶,屁颠屁颠送到贺逍跟前:“二师兄别气,喝口水休息休息。”

    贺逍接过杯子,转头瞧见姜芜头上珠钗,又撇撇嘴:“这头面不够华丽,若阿芜要成亲,需得比这华丽千倍百倍才好。”

    “不说这个,阿芜还小。”

    谢酝直入正题,“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姜芜仍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通:“四师兄还被关在县衙呢。”

    “不用管他,老二呢?”

    “我一直在烧火,暂时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不过......”

    贺逍细微皱眉,“不过我今天上午跟着他们去菜场采买席面要用的鸡鸭,到那以后,发现有一家农户的鸡鸭鹅全部被野兽咬死吃掉了,不知道跟我们出去有没有关系。”

    全部都咬死了?

    还吃了?

    姜芜脑中忽而想起点什么:“昨夜我和四师兄去看的那几具尸体,也像被野兽咬死的。”

    “难不成这城里闹事的妖祟,其实是什么尖牙利齿的怪物?”

    几人琢磨了一通,也没能琢磨个所以然来。

    正准备散开,等夜里再行动,慕晁姗姗来迟。

    他换了身贵气利落些的衣裳,趾高气昂大摇大摆翻进窗。

    贺逍冒出一股酸水:“你一个小侍卫,凭什么穿成这样?”

    “什么小侍卫?”

    慕晁得意洋洋,“本公子现在是县令家的大少爷,县令刚刚才认我做义子。”

    姜芜:“......该不会是怕你我旧情复燃吧?”

    慕晁:“聪明。”

    姜芜:“......”

    刚刚演了出戏,现在就有情人终成兄妹了是吧。

    这修真界果然狗血。

    慕晁又道:“对了,我刚刚来的路上顺便去了趟巡抚司,听到他们在谈论新案子。”

    “什么新案子?”

    “城北有一户富商,以卖酒为营生,他们夜里从不出门,每夜仍有人失踪,已接连失踪六人,巡抚司派人过去守着也无用,他们便贴了悬赏令,招奇人相助,只要成功,便赏金千两。”

    慕晁从袖中拿出一张悬赏令,“我已揭榜,到时我先过去,你们夜里来寻我,不信抓不到妖祟。”

    “好。”

    众人四散。

    姜芜将喜服换下来,洗了把脸卸去面上脂粉。

    谢酝瞧了眼日头,觉得还早,起身道:“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然而话刚落,外头有人敲门。

    “大公子可要用晚膳?”

    谢酝:“送进来吧。”

    门打开,吃食如流水般往里送。

    姜芜原先还开心得不得了,站在谢酝身边眼睛亮亮。

    过了会儿,觉得不对劲。

    怎么全是荤菜??

    而且一道菜比一道菜硬。

    不是烤鸡烤鸭就是烤羊。

    谢酝抬手制止:“没有水果蔬菜吗?”

    他话落瞬间,所有下人突兀顿住,像听到什么离奇之事,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一时间,房内气氛低沉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