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上有个蛮荒之地的裂缝。

    外头也驻守着往圣堂弟子。

    时有妖祟精怪路过,被姜芜一把抓住,强取了妖丹,才能勉强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

    她在芥子袋里掏啊掏,往嘴里塞了把丹药。

    然而不过是无用功。

    那《因果逆命经》带来的伤害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许多。

    这样下去,不需要宋秦派人来杀她,她自个儿也活不了。

    姜二蛋忽然闪身伏在草里。

    旁边传来咻咻剑气。

    “看看人有没有在这边!”

    “宋宗主说了,绝不能让她逃出去!”

    “快!把结界展开!”

    一道光幕缓慢在云顶山上空展开。

    姜芜两眼一黑。

    这是刚从幻境逃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牢笼。

    密室逃脱玩上瘾了是吧。

    而且此地离他们秋妄阁足足一千五百里,哪还有人能赶得过来救她。

    她喉中腥甜,咳出来的血将姜二蛋雪白毛发染得猩红,又很快被暴雨洗刷掉。

    但她忽而想起点什么。

    从芥子袋中翻出一枚钥匙。

    先前在渡厄堂时,东常败曾经说过,他在云顶山上有一处修炼用的毒穴。

    眼下云顶山是出不去了,但若能在那毒穴中躲藏一二,治好体内的伤,说不准还有活命机会。

    只是......

    这云顶山山脉连绵起伏,瞧着海拔也不低。

    她如何能找到洞穴?

    突然,姜二蛋身上寒毛乍起。

    驮着姜芜往下一滚,两人努力藏进小土坡后头。

    姜芜压着体内疼痛,施咒将气息屏住。

    只见不远处有两人踱步而来,视线在云顶山搜寻一圈:“宋宗主助我扳倒池海那蠢货,成为往圣堂堂主,眼下只不过托我杀了个小丫头,绝不能让他失望。”

    “有这个结界在,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说话的是个老头,“已经派了宗门亲信在此山上搜寻,相信不出三天,就能把那个丫头抓回来!”

    “越快越好!”

    为首那人冷声道,“秋妄阁中人已知晓全部真相,眼下与宋宗主起了争端,中州地区大乱,血妖横行,他们暂时查不到这边来,但拖则生变。”

    “是!这就多派些弟子来山上搜寻!”

    两人作势要走。

    为首的男人脚步又是一顿:“对了,吩咐下去,一定要全尸,最好一根头发丝都别少。”

    “是!”

    姜芜再次爬上姜二蛋后背,细微皱眉。

    宋秦现在是演都不演了。

    他闭关多年,无人知晓他真正实力,万一也跟师父一样踏入炼虚境,又有这么多血妖加持,怕是极为难缠。

    那头大乱,哪有人想得到她会在往圣堂。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她席地而坐,阖眸,催动招妖心诀。

    这山上有裂缝,逃出来的妖祟精怪不少。

    想靠他们逃出去可能性不大,但找一个隐秘洞穴,应该很容易。

    她指挥着这山上妖祟精怪找地方。

    姜二蛋蹲在她身边,哼哧哼哧舔着她脸上的血。

    好甜。

    流下来,舔干净。

    流下来,舔干净。

    姜芜一巴掌扇过去:“你吃自助餐呢?”

    姜二蛋怒不可遏。

    姜芜又给了它一巴掌:“找到了,走吧。”

    姜二蛋:“!!!”

    待它恢复实力,定要让这丫头给他赔罪!!

    它猛地朝前一冲,姜芜摔在他肩上。

    一只精怪跑出来带路。

    走的是从无人踏足的羊肠小道,荆棘刺得姜芜浑身疼。

    偶有几次差点撞上往圣堂弟子,都被姜芜驱使妖祟引走。

    在还剩最后一口气前,一人一狗一精怪来到悬崖顶上。

    姜芜望着硕大的蛮荒之地裂缝,和晕倒在地的两个往圣堂弟子陷入沉默。

    她迟疑:“这是我要找的地方?”

    精怪用力点着头。

    姜芜:“......”

    都说精怪智力低下,找错地方也情有可原。

    她忍着不适,又将那毒穴形容一番,再次催动心诀让妖祟找寻。

    此地常有往圣堂弟子巡逻,不能待在这里等。

    她轻拍了姜二蛋一下,示意它找个地方躲藏。

    然而,一只手自裂缝中伸出,拉住了姜芜染血的衣角。

    她几乎是反射性拔剑,却见黢黑可怖的裂缝中,一人缓慢走出。

    他头发干净束起,着一身素白麻布衣袍,眉眼温和细致,肩上背着一个小小药箱。

    瞧着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整个人身上拢着一层浅淡白光,雨幕就这么错身而过,并不沾湿他的衣角。

    像个医者。

    只是......

    从裂缝中走出来的,怎么可能是善茬!

    姜芜猛然抱紧姜二蛋,眼中满是警惕。

    他体内没有妖丹!

    他是人!

    少年不急不徐上前,却好似被什么拦住,刚走出半步就停止。

    他面露无奈,伸手轻轻按在姜芜脑袋上。

    乳白色光斑自他掌心溢出,将姜芜罩在其中。

    暖融融的气息沁入她体内,疼痛竟奇迹般缓解。

    他这是在给自己治病?

    姜芜一愣,仰起脑袋,就见他细微皱起眉:“再不处理,你活不过一炷香。”

    他单膝落地,将药箱搁在腿上,翻翻找找,寻出一颗丹药,喂到姜芜嘴边。

    小姑娘紧抿着唇,并不张嘴。

    甚至还捏了下姜二蛋,示意它后退,警惕道:“不用了,多谢这位仁兄......”

    话未落,丹药就被少年推进她嘴里。

    她连忙要吐,少年轻叹:“阿芜,我听说过你。”

    姜芜丹药已经到嘴边,一顿:“啊?”

    “你应当不认得我,我叫桑衔,是你三师兄。”

    “......”

    姜芜沉默半秒,“你放屁。”

    桑衔:“......?”

    “我三师兄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呢,怎会是你。”

    她皱起小脸,不悦道,“碰瓷也要有个限度。”

    这话说完,懵逼的轮到少年了。

    他眉头微蹙又松开。

    先前听从裂缝外头回来的小妖说过,他确实多了个小师妹。

    今日瞧见这小姑娘腕上梅花印记,就知道定是她。

    他不是三师兄,那谁是?

    他仍是一副极温和的模样,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我在宗中玉牌,你应当认得。”

    姜芜扫了眼。

    上头刻着“桑衔”二字。

    角落标识显示这是七级令牌,造假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