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康县有事,沈焕白得去一趟,没个三五日回不来。
今日这一顿,也算是给沈焕白的送行饭。
“沈哥,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沈焕白琢磨了一会儿,夹起一筷子拍黄瓜才淡淡开口,“不用!别忘了明天的交易。你不在我不放心,最近风声有点紧,告诉大家提高些警惕。”
他们做的这行当,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
这一次去康县,风险还是很大的。
他一个人到时候怎么想法子都能脱身,可若是带上薛武,就有点麻烦了。
倒不是薛武会扯后腿,只不过真遇上事了,沈焕白怕自己顾不上他。
他们两人从十几岁时不打不相识,直到现在十年的感情,沈焕白是把薛武当亲兄弟看待的,他自然不希望薛武跟着他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明天他还约了那只“小野猫”交易呢,薛武不去,他是真不放心。
“沈哥,你就放心吧!绝不会出差错!”
“你办事,我放心!对了,这次我不带大白去,你帮我照顾好它。”
——————
喔喔喔——
雄鸡报早,又是一个破晓来临。
吃完早饭以后,杨柳早早的就去村口等老马的牛车了。
这已经是五天假期的最后一天,今天出村的人比较少。
有那有事想去公社或是县城的,早就在前几天办完了。
出村的牛车上,算上老马,一共才三个人。
杨柳对面坐着的同样是个女人,还是个不算熟的熟人——就是那个已经嫁到村里的女知青陶紫。
上车以后,出于礼貌,杨柳就只和她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
只是,陶紫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撇过杨柳,目光里带了一丝疑惑也有一丝怜悯。
杨柳摸不透陶紫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
这人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明明是一个知青,就算嫁到村里了,身上却总有一种自视甚高甚至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什么神明在俯视平民一般,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已经了解剧情,在看着剧情里的人不停苦苦挣扎。
杨柳本能上不太喜欢这个人,对这个人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不接触就是对彼此最大的祝福。
到达公社以后,杨柳直接下了车。
她要去换成小公汽,这样速度能快一点儿。
她把前两天上山采到的草药和人参都带了出来,准备到县城的药站卖掉。
若是价钱可以,杨柳打算这段时间的时间都进山采药。
她倒不是缺钱,毕竟手里掐着几千块,在这个年代,算是大户了。
这个年代,一家几口人,一个月十几二十块,就能过很好的生活了。
她手里掐着的那些钱,够她肥吃肥喝过好多年了。
可谁又嫌钱少呢?有挣钱的道道不用起来,多可惜。
她不可能一直都在乡下,过几年她会离开这里,那时候才是她真正用钱的时候呢。
和平公社的汽车站就在公社北头,杨柳到的还算早,只有一两个人等在那里,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公汽就能来了。
只是让杨柳意外的是,小公汽没来,却先来了一辆小汽车。
这辆小汽车,可比和平公社拥有的那辆破吉普好太多了。
车是真正的小汽车,看起来极为气派,就连小车跑起来的速度都比他们公社那辆破吉普跑起来的速度要快。
“这辆车太快了!”
“是呀,好像不是咱们公社的车!”
在另外几人的惊叹声中,小汽车在杨柳几个等车人的面前呼啸而过,留下的只有难闻的汽车尾气味儿。
杨柳扇了扇鼻下残留的汽车尾气,心下感叹。
跑得这么快,也不怕车坏掉。
杨柳刚念叨完这一句,前边正快速行驶的小汽车突然就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杨柳看的瞠目结舌。
咋了?
不会让自己说中了吧?
只见小汽车的驾驶位上匆忙跑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直奔小汽车的车头,三两下打开前车盖,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杨柳却闻到了更加浓烈的气油味儿,眉头微微一怔。
难道真是车坏了?
她缓缓的走了过去,淡淡开口。
“同志,车坏了吗?需要帮助吗?”
正埋头不知道咋办的小汽车司机,听见杨柳的声音,眼中一抹喜色闪过,然后赫然抬头。
但看见和他搭话的是个年轻小姑娘时,年轻司机脸上显出几分失望和不耐。
“这活儿你帮不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杨柳目光闪了闪,小孩子?这人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啊?
还有,听他这语气,这是修不好坏掉的小汽车恼怒了?
年轻人手里捏着根线,敲敲这拍拍那,显得很是专业。
可脸上凝重的表情,却一直没下去。
杨柳站在旁边也不吭声,眼神却紧紧盯着打开的前车盖底下的汽车构造。
不管到了什么年代,这汽车里的构造都大差不差。
对于一个熟悉机械的人来说,这辆汽车的毛病不过就是小儿科,三两分钟就能搞定。
在杨柳看来,这个司机就是在不停瞎弄,根本修不好这辆车。
年轻司机汗涔涔,不管他如何敲打车子,车子都依然不见好。
他不由有些沮丧,这还是他头一次拉着书记下乡呢。
却不曾想,半路上就发生了这么倒霉的事!
明明他出来的时候都检查过了的啊,这车还是辆新车,咋就能半路撂挑子了呢?
要是让书记以为他不行,那这工作,他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年轻司机一抬头,见杨柳还在那里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他不由有些脑怒。
这乡下地方的小姑娘,是不是听不懂话?
不是都让她走了吗?她咋还站在这里?难道是在看自己笑话!
“你咋还没走?去去去,别站在这里碍事!”
“你确定让我走?”
年轻司机不明所以,“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
杨柳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听不懂,我听懂了,我只是想说——你这辆车的毛病我能修。”
“你能修?”
显然,年轻司机才不相信杨柳说的话呢!
一个看起来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会修他这辆新车?
别扯淡了!
他这车,整个县城里,也就只有机械厂的高级技工才能修。
别人谁敢说这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