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都督……”谢之平抬手拦在萧华臻身前,“您还想做什……”
话未说完,一双强壮臂膀忽然将他拦腰扛起。
谢之平脸色大变,“做什么?!放开……咳咳……放开我……”
青渊看着被他扛到肩上的人,语气有些无奈。
“谢二郎,都督好心让我送你回府,你别再胡乱挣扎了。”
饶是他已经用了最小心的力气,可这样瘦骨嶙峋的身子,他是真怕谢之平给自己挣扎出个好歹来。
谢之平愤懑不已,“厉钧行!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本都督向来刚直,看不得有人婚前总往大姨姐跟前凑,顺手便矫一矫这罔顾伦理纲常的不正之风。”
“我方才已经说了!我跟……咳咳咳咳……我跟二姑娘婚事作罢!”
“青渊,告诉忠勤伯夫妇一声,”厉钧行不再搭理谢之平,“谢家二郎与萧二姑娘的婚事,还是早办为宜。”
“届时他二人大婚,别忘了请本都督这个媒人喝一杯喜酒。”
青渊大声应道,“得嘞!”
扛着谢之平拔腿就往外走。
萧华臻目瞪口呆看着二人远去。
她不知道谢之平为什么突然悔婚,更不明白他为何看上去如此维护自己,可厉钧行的所作所为更让她诧异。
她前世嫁进忠勤伯府整整一年,都不曾听说厉钧行与忠勤伯府、乃至谢之平有什么宿怨呀。
这一世厉钧行却何故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谢之平过不去,非要他同萧华绮成婚不可?
看着远处强壮高大的侍卫,肩上那一抹摇摇欲坠、随风摇晃的瘦弱身影。
谢之平那身子骨,受得住这种折腾?
她心底不由得冒出些许不忍来。
“你还有空为他人心焦?”
萧华臻蓦地抬眸,才发现厉钧行不知何时离她已经半步之遥。
他垂下头看她,声音之中带着揶揄之色。
“萧大姑娘琴弹得这样好,厉某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我于琴道之上颇有兴趣,但作为军旅莽夫,无人指点,便始终不得其道。”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萧华臻心头。
厉钧行眼中笑意愈发深沉,声音特意放缓。
“萧大姑娘天赋奇高,不知可否过府小住,做我的……”
“老师。”
萧华臻惊悚地瞪圆了一双眼。
过府、老师?!这是什么荒唐的借口?
天下技艺高超的琴师那么多,他厉钧行若是想要哪里没有?非得找她?
他是要将她拘禁起来,为了鄢山之事……方便灭口?!
“我……”
她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大姑娘。”
厉钧行忽又附到她耳畔低声说话。
“鄢山之事,要让我如何相信你一定能信守承诺?不把你放在我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
“何况,你觉得依今日你所作所为,你的好母亲和好妹妹会轻易放过么?”
“要么,住到都督府来,要么,就再为你自己,树一个敌人。”
萧华臻愣住。
他知道她今日做了什么!
他知道她将他算计进去了!
薄唇说话间轻轻擦过她的耳侧,带起她一身冷汗。
她知道今日之后在安平侯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她其实很有把握。
因为她直到今日才发现——萧华绮也好,窦氏也罢,实在是愚蠢得让她始料未及。
可她方才思绪混乱,竟然忘了,厉钧行才是她自始至终最担心的那个变数!
即便眼下厉钧行看起来对萧华绮毫无兴趣,可能往后也不会成为萧华绮用来对付她的利器,但——
鄢山之时他说杀就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不能真的给自己找一个这样可怕的敌人!
何况……许攸之心心念念的那方玉,她还没有得到。
她豁地推开厉钧行,斩钉截铁。
“我答应都督。”
“萧侯,不会有异议吧?”
说话时厉钧行眼睛仍旧看着萧华臻,语气轻松,完全就是在问个过场。
萧文慎一时分辨不出厉钧行的用意。
何况,眼下安平侯府被厉钧行安插了那么多明晃晃的眼线,他哪里还有多余的脑子去考虑一个无足轻重的萧华臻?!
他咽下喉间怒火,作出十分欢喜的模样,“既然小女有幸得都督青眼,那自然是好……”
“那便多谢萧侯割爱了。”
萧华臻沉默着。
任由二人将她当作货物般商榷推让。
其实无论是安平侯府还是厉钧行,于她而言并没有不同,都是能吃人的野兽,只不过一个阴险,一个凶猛罢了。
她只不过是在虎穴和狼窝中,选择暂时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
她抬眼,一潭死水般看向厉钧行。
可那双漆黑瞳孔中始终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像是心情很好般,语气轻快,“明日午时,都督府会来人接你。”
萧华臻安静点头。
正要转身回重华苑,却被人一把拉住。
大手抬起,在她眸底落下一片阴影,旋即又覆上她的发顶。
萧华臻愕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似乎是将什么东西往自己的发髻中间钻。
钻完一个,又钻一个。
动作轻柔却生硬,却显然很不熟练,勾动发丝,她有些吃疼。
发髻遽然重了好些。
她晃了晃头。
环佩叮当。
像个……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