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蕊点头。
“府中采买是个顶肥的差事,夫人一直交给她最信任的林妈妈管着,自从林妈妈她……”
她窥了萧华臻一眼,见其并无不悦才接着往下说。
“那日之后,府里事忙,夫人也来不及分配,只得暂时先交托给外院的姓樊的账房,他本就管着账目,对这些往来银项心里有数,一时半刻出不了差错。”
萧华臻疑惑,“樊账房?我依稀记得他是府里用老的人了。”
芯蕊又点点头,“是啊,不过他年岁大了眼睛也花,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但他没有老婆孩子,所以去年便收了个养子,日常替他做些记录、文书的事儿。”
“那人叫袁盛,我见过几面,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是几年前才从买进侯府的。他在外院最是勤快老实,这才入了樊账房的眼。”
“樊账房很是信任他,这宴席办得急,老人家一时半会顾不过来……园里的事,许就是他盯着。”
“不是家生子……”
萧华臻沉吟片刻,轻声对芯蕊嘱咐,“帮我找到他,等天色晚些,悄悄带到重华苑来,就同他说,我明日要离府,放心不下盛萱堂,找他来交代一二。”
“欸!”芯蕊应了声,立时便离开。
房门轻轻合上,萧华臻独自坐在屋中,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眼中是跳跃不明的光。
她从前被林妈妈作践,偶尔会被罚去园子里做做除草浇花的粗活。
如果她没记错,安平侯府的园子里,从来就没有种过什么九瓣鸢尾。
可厉钧行今日的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那些七杀卫堂而皇之进了安平侯府……
像极了早就准备好的。
也许,就算萧华绮没有设计将那些花搬到重华苑来,那些九瓣鸢尾,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出现在今日的赏花宴上……
然后顺理成章成为,厉钧行那套说辞中的借口。
去都督府之前,她必定要查清楚,心里有个底才行。
……
“你说什么?!不见了??!”
澹泊斋中,萧文慎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腰背佝偻的老者,抄起一把茶壶便往他身上砸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偏偏往日从没见过什么九瓣鸢尾,家中也根本没人说过喜欢这种劳什子花,可偏偏设宴邀了厉钧行后……
这些花就莫名其妙被买到府里来了?
他原不过是想拉来账房问个究竟,谁知那负责采买的下人竟然不翼而飞了!
砰!
茶壶碎了一地,老者吓得打抖,扑通一声便跪到地上。
萧文慎接着劈头盖脸地骂,“樊雍,那袁盛不是你的养子吗?你怎么会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从你眼皮子底下不见了?你们父子两个,在这里给我玩大变活人呢?啊?!”
樊雍老泪纵横,“侯爷,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啊!”
“今日府中设宴,老奴一大早就起来帮着料理操办,盛儿、不不不,袁盛他……他说宴席上要用的几只鎏金酒盏一时找不到了……”
“侯爷夫人一再耳提面命,今日来的是贵,一定不能怠慢,老奴和袁盛也是怕用普通酒盏招待不周,这才让袁盛赶紧出去采买补上……”
“可谁知、谁知他这一出府,竟然就再没回来过了!”
萧文慎气得来回踱步,随手拿起一方砚台又狠狠朝地上砸。
“你说,那些九瓣鸢尾就是他采买进来的?”
“这……”樊雍在地上跪缩成一团,“也不是他的主意,他说是花坊老板娘特意挑的尖货,他想着既然是供贵欣赏,那势必要最好的,这才……”
他私心还是想替他憨厚老实的养子辩驳几句,又颤颤巍巍道:“可那日侯爷看见之后让人赶紧撤了,我们也就交由打理园子的人去办了……”
“这事儿……跟袁盛应当是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呵呵,没关系!”萧文慎怒极反笑,抬脚往他身上踹去,“你告诉本侯,没关系,那他为什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见了??!”
樊雍一把年纪了,哪受得住这种惊吓和殴打,当即便呕出一口血来,彻底昏了过去。
“来人!”萧文慎喊来心腹姚成,“把这老东西拖下去,直接拉到城外埋了!”
“还有,立即去夫人那里,把袁盛的籍契、身契通通给我拿过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姚成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可是侯爷……府里现在,眼线太多……”
他看着昏死过去的樊雍,“若直接将他拉去埋了,只怕……”
萧文慎只觉得气血倒涌,顷刻间气得直直坐倒在檀木交椅上。
“把他抬回他房里去……”他有气无力,却又突然怒吼,“不许找人医治!”
“那袁盛的事……”
“你找几个信得过的,按着他的籍契,暗中去查!”
待姚成出了书房,萧文慎眼神阴翳盯着紧闭的房门,片刻之后,将桌上所有物件都扫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厉钧行!他到底要做什么!
“安插七杀卫……带走华臻……”他无力望着房顶,喃喃自语,片刻之后忽然想起什么,“徐嬷嬷!”
难不成……跟长公主有关?!
他眼中瞬间浮起恐惧与惊惶之色,立时拔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