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蕴!大热天的闷在屋里做什么?”程姚媛一把掀开珠帘,腰间环佩叮当作响。
她今日一身杏黄骑装,发间金丝蝴蝶簪的翅膀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
宁舒蕴忙起身相迎:“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
程姚媛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快随我去马场,我给你的礼物到了!”
她掌心温热,力道大得惊人,宁舒蕴被她拽得一个踉跄。
“等等……”宁舒蕴下意识抗拒,“日头这么大,我怕晒黑了……”
“少来!”程姚媛柳眉一竖,“你何时在意过这些?”她凑近宁舒蕴耳边,压低声音,“莫不是还在怕那件事?”
宁舒蕴指尖一颤,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程姚媛见状,不由分说扯着她往外走:“今日这礼物,你非收不可!”
避暑山庄的马场建在半山腰,四周古木参天,倒比别处凉爽些。
“喏,在那儿!”程姚媛突然停住脚步,指向马场中央。
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正低头吃草,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它身上,宛如披了一层碎金。它脖颈修长,四肢纤细有力,额间一块菱形玉色斑纹,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西域玉狮子,才两岁大。”程姚媛得意地扬起下巴,“为了它,我可是求了父亲许久,又托舅舅从边关快马加鞭送来的。这品种在中原可是稀罕物,连宫里都未必有呢!”
宁舒蕴不由屏住呼吸。
那马儿似有所感,抬头望来,一双大眼如琥珀般澄澈。它轻轻嘶鸣一声,竟主动朝她们走来。
“瞧,它喜欢你!”程姚媛兴奋地推了推宁舒蕴,“这马性子温顺,最适合女子骑乘。我特意挑了匹母马,毛发如缎,跑起来又快又稳。”
宁舒蕴犹豫着伸出手,小马驹立刻凑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在她掌心,痒痒的。她忍不住轻抚马颈,触手如丝缎般光滑。
“如何?”程姚媛眼睛亮晶晶的,“这礼物可还入得了宁大小姐的眼?”
宁舒蕴收回手,轻声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胡说!”程姚媛一跺脚,“这是庆贺你死里逃生的礼物,你敢不要?”
她忽然神秘一笑,“况且,这马娇贵得很,非得专人照料不可。”
不等宁舒蕴反应,程姚媛已转身喝道:“马夫呢?还不快过来!”
宁舒蕴心头猛地一跳。
远处树荫下走出一个高大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那人步伐沉稳,随着距离拉近,宁舒蕴的呼吸渐渐凝滞。
周重云。
男人就站在三步开外,依旧是那身粗布短打,却洗得干干净净。几日未见,他下颌线条愈发分明,古铜色肌肤上还带着日晒的痕迹。
那双总是沉静如潭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宁舒蕴。
周重云恭敬地行了个礼:“宁小姐。”
三个字,被他低沉的嗓音念出来,莫名让宁舒蕴想起,他抱着自己抵死缠绵时胸膛的震动。
“怎么样?”程姚媛凑到她耳边,故意问道,“我费尽心思找来的好马,你究竟要是不要?”
宁舒蕴的视线掠过周重云骨节分明的手指,扫过他衣领处若隐若现的伤痕,最后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
她忽然笑了,眼角微微弯起,像月牙儿。
“我要。”
这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羞红了脸,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
程姚媛“噗嗤”笑出声,得意地冲周重云扬了扬下巴:“听见没有?从今儿起,你就留在宁府好生伺候这匹马——”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和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