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吱呀作响,宁舒蕴在门前深吸一口气。

    推门刹那,琵琶声戛然而止。

    “姑娘走错......”柳三娘抱着琵琶抬头,杏眼圆睁。

    宁舒蕴摘下帷帽,烛光下容颜如画:“陈账房生前常来听姑娘弹《折柳曲》,是么?”

    “哐当”一声,琵琶弦断。

    “奴家不知道什么陈账房。”柳三娘背过身去,手指死死攥着断弦,“姑娘请回吧。”

    宁舒蕴不退反进,绣鞋碾过满地碎银般的月光,在青砖地上踏出清晰的声响。

    “你知道的,”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什么,“陈先生绝非死于意外。”

    柳三娘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寒风吹过的烛火。

    她死死攥着断弦的手指节发白,却仍倔强地背对着宁舒蕴。

    “我这般确信...”宁舒蕴的声音忽然冷得像淬了冰,“是因为我也险些命丧同一伙人之手。”

    宁舒蕴眸中寒光乍现,眼前浮现出破庙那夜,周重云身上那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狰狞伤疤。

    “若非有人...”她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若非有人以血肉之躯为我挡下那致命一击......”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声响。

    宁舒蕴深吸一口气,月光在她睫羽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不想...不能再让他们夺走我在乎的人了。”

    她抬起手,却又在半空停住。

    最终只是轻轻落在柳三娘颤抖的肩上:“姑娘若曾对陈先生...有过半分情意......”

    柳三娘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她猛地转身,泪水已糊了满脸。

    “那日他醉得厉害,说…说要是初七不来,就让我把玉佩沉河。”

    柳三娘哽咽着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玉佩来,“谁知三日后就...”

    宁舒蕴心头剧震。

    陈账房分明是预感到了危险!

    “他还说过什么?”

    柳三娘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前,从枕头夹层摸出一个小布包。

    “他最后一次来,给了我这个。”

    柳三娘将布包递给宁舒蕴,声音几不可闻,“说若他三日不归,就让我送去城南绸缎庄,交给林掌柜。”

    宁舒蕴接过布包,入手轻飘飘的,似乎只有一张纸。她刚要打开,柳三娘却按住她的手:“别在这看!他说...说这关系到宁大人的身家性命。”

    宁舒蕴心头一跳:“宁大人?宁明诚?”

    柳三娘摇头:“他没细说,只那晚喝得大醉,一直念叨‘宁大人好狠的心’...”

    她突然压低声音,“那晚他走后,我偷偷跟了一段,看见他在桥边被人拦下...那人穿着官靴...”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柳三娘急忙抓住宁舒蕴的手腕:“姑娘快走吧!那些人耳目众多,我怕...”

    “玄甲军查案!闲杂人等退避!”

    熟悉的嗓音惊得宁舒蕴指尖发麻。

    玄甲军?他怎会......

    “快走!”柳三娘猛地推开后窗,“顺着竹竿滑下去!”

    宁舒蕴来不及多想,提起裙摆,抬腿跨上窗台。

    夜风扑面而来,她听见木门被踹开的巨响,还有那声冷酷至极的——

    “搜!”

    宁舒蕴咬牙翻出窗外。

    绣鞋刚踩上竹竿,便剧烈摇晃起来。

    夜风卷起她的裙裾,露出纤细的脚踝。

    就在她即将松手下滑的刹那,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大手突然破窗而出!

    ——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扣住她的小臂。

    宁舒蕴还未来得及惊叫,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提起。

    月白纱裙在空中划出半弧,重重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玄甲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却掩不住那人身上灼热的温度。

    “唔!”她挣扎着抬头。

    月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玄铁面具泛着冷光。

    “哪家的小野猫...”周重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压抑的怒意,灼热呼吸喷在她耳畔,“半夜爬青楼的墙?”

    他铁臂一收,将她箍得更紧,“再动一下,我就把你扔给那群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