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张亭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被翠儿质问得哑口无言,终于能喘口气了。
哦?这就到了吗?
李雪晴往前看去,只见一排排书斋沐浴着阳光,不时能见到出出入入的学子们。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书,竟连走路都在看书,一副痴迷成魔的样子,倒是让李雪晴大开眼界。
这就是益州书院的读书风气吗?
传闻不虚。
益州书院能成为三大书院之一不是没道理的。
就在她看着这些书生之时,他们又何尝没有看着李雪晴呢?
平日里,他们与同窗们为伴,很难见到女子的,还是这么美的女子,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哎哟!”
有人看得太入迷,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
翠儿捂嘴笑了。
李雪晴看了过去,见那书生不敢再看她,而是落荒而逃了,不禁也笑了笑。
她知道,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对她好奇罢了。
“李姑娘,我带你进去吧。”
张亭松满头黑线,稍稍挡住了李雪晴的身影,不让他们再看了。
于是,李雪晴随他进去了。
门一开,一股药味扑鼻而来,让人屏住了呼吸,
李雪晴心头一跳,更担心穆随风了。
他伤得很严重吗?
“张兄,你怎么回来了?”
屋子里,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正是穆随风!
绕过屏风,李雪晴一眼见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年,眼睛顿时红了。
穆随风年岁不大,却长得比女子还要秀美。
此时,他正斜倚着素色锦枕,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晕,鸦羽般的眉梢垂着几分倦意。
一条薄薄的被子盖在他的腿上,却难掩那股浓郁的药味。
这才多久,穆随风竟憔悴至此吗?
“随风……”
李雪晴刚一开口,一股酸涩随之涌上心头,让她不由得哽咽了。
她来晚了。
如果她能时常去信,多多问候穆随风,也不至于连他摔断了腿都不知道。
“表姐?你怎么来了?”
穆随风满眼错愕,没想到李雪晴会千里迢迢来到益州的,毕竟这一路上不太平啊!
他慌了,猛地想坐起身,却不小心扯到了断腿,痛得直抽气。
“你别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李雪晴立刻过去,让他好好躺下,不要牵扯到了伤处。
“表姐,我不该去信的,我让你担心了。”
穆随风羞愧极了,很后悔给李雪晴写了信,又提及了他断腿一事。
万一李雪晴在路上出事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于是,穆随风瞪了张亭松一眼。
张亭松摸了摸鼻子,也有些心虚,毕竟穆随风本不想在信中提及此事的,是他非要写上去的。
但他也是一片好意嘛。
万万没想到,前来探望穆随风的人不是他的亲姐姐,而是李雪晴这个表姐,也是奇了怪了。
李雪晴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也沉下来了。
“随风,你还想隐瞒此事吗?”
如果她没来,他一人孤身在外,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又该如何是好?
李雪晴极少动怒,如今一生气,还是挺唬人的。
“表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穆随风越说越小声,或许也觉得自己理亏吧。
相比于腿痛,他更担心李雪晴从此恼了他,不再理他了。
那样的话,会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以接受的。
穆随风越想越急,脸色愈发苍白了,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愣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真是没用啊!
不仅让表姐担心了,还让她不开心了。
忽然,一只滑腻腻的小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那柔嫩又温热的触感是他不曾体会过的。
穆随风愣了愣,在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后,耳根瞬间红透了。
“随风,你很不舒服吗,怎么冒头大汗的?”
“没……”
穆随风慌乱往后缩,苍白的脸颊瞬间红透了,眼神亦飘忽不定,活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真的没事吗?”
李雪晴不信,因为他怎么看,也不像没事人的样子。
穆随风清了清喉咙,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差点就在李雪晴的面前出丑了。
“表姐,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点热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可信,他一边擦汗,一边掀开了腿上的被子。
然而,被子才掀了一半,他便硬生生忍住了,假装没事人一样,又盖了回去。
“打开吧,捂着伤口也不行的。”
李雪晴心知,他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不愿掀开被子,但不亲眼看一看,她总不能放心的。
穆随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掀开了。
霎时间,一股更刺鼻的药味涌出来,让人作呕。
李雪晴忍住了,脸上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嫌弃,唯有深深的担心。
“怎会伤得这般严重?”
膝盖处,包了一层又一层,乌漆麻黑的药渣都干了。
穆随风顿了顿,明明很痛的,但还是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不严重的,只是看起来很骇人罢了。”
李雪晴皱了皱眉,很难相信这样的话。
没办法,穆随风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抛给了张亭松,毕竟他比自己会说。
“李姑娘,你且放心吧,大夫来看过几回了,都说随风没有伤得很严重,只是有些骨裂了,养养就好了。”
张亭松越说越心虚,不得不承认他在信中说得有些许夸张了。
“没事就好。”
李雪晴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这一路,她真是忐忑不安,就怕穆随风伤得很严重,不仅生存堪忧,也误了前程。
如今亲眼见到后,她总算能稍稍安心了。
李雪晴一泄气,整个人都蔫了,巴掌大的小脸竟比穆随风还要惨白。
穆随风一见,不由得慌了,又挣扎着想起身。
“表姐,你不舒服吗?”
他真是该死啊,李雪晴的身子很差的,还有从娘胎里带的咳疾,哪里经得起奔波呢?
万一她病了,或者咳疾加重了,他真是一死难辞此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