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晴不信,因为穆随风一向很懂事,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
虽然脸上不显,但他一定很难受吧。
还记得,在穆随风刚来李家时,因为水土不服生病了,他烧了一天一夜,也愣是不说,要不是被丫鬟发现,怕是要被烧成傻子了。
李雪晴想了想,终究也没责备半句,只是问他是怎么伤的。
穆随风刚想开口,却被张亭松抢着说了。
“李姑娘,你有所不知,益州城外出现了一种稀罕的孔雀石,能炼出非常惊艳的颜料,我和随风心动了,便也去寻。”
“不曾想,在归途时遇到了一场雷雨,马儿受惊,随风不小心摔下了马,这便受伤了。”
张亭松心有戚戚,哪怕过去几天了,却还记得当初有多惊慌无措。
如果穆随风真的出事了,他真是一死难辞其咎。
“孔雀石呢?带回来了吗?”李雪晴问。
穆随风顿了顿,不曾想她没骂自己,也没怪自己不用功念书,反而问起了孔雀石,不禁有些惊讶。
“孔雀石丢了……”
说来遗憾,他们找了一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两块传闻中的孔雀石,却还是没带回来。
穆随风心虚极了,微微低下了头。
“李姑娘,你尽管放心,我知道那个地方,如果你感兴趣,我又去挖几快孔雀石回来,保准不叫你失望!”
张亭松插了一嘴,叫穆随风的眼睛都瞪大了。
“你在说什么?”
穆随风使了个眼色,无声问他。
张亭松目不斜视,只当没看懂穆随风的意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要知道,在穆随风摔伤后,他十分愧疚,还发誓此生与孔雀石不共戴天,看到都得砸了。
这才多久,这就变了吗?
张亭松背着双手,只想在李雪晴的面前刷一波好感,至于曾经说过的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不叫朝三暮四,而是灵活变通。
此时,李雪晴见他们眉来眼去,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你们……”
穆随风和张亭松齐齐看向她,无声问她想说什么。
李雪晴顿了顿,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关系真好。”
“应该的。”
“是。”
两人齐齐开口,显得默契十足。
偏偏,在对视一眼后,他们却纷纷移开了目光,差点就笑出来了。
“李姑娘,你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一定累坏了,不如我为你安排一间宅子暂住吧,你和翠儿姑娘也能清静一点儿。”
张亭松大献殷勤,惹得穆随风频频侧目。
偏偏,张亭松还在装死,只当穆随风不存在,更不曾看见他的眼色,还在围着李雪晴团团转。
“李姑娘,你先别拒绝,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随风病了,尚且不能下地,你担心他,他也很担心你的,难道你要让他吃不好睡不着,日日夜夜为你忧虑吗?”
这是书斋,女子不能留宿。
若久居栈,李雪晴这般貌美,万一被人调戏,或者出了别的事,该如何是好?
张亭松有理有据,倒让李雪晴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看了看床榻上的穆随风,不忍心让他为自己忧心,便婉言接受了他的好意。
“张公子,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倘若以后有用得着雪晴的地方,还请尽情开口。”
“李姑娘不必多礼!”
张亭松哈哈一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一把折扇摇得更快了。
就他这样子,要是被同窗们看到了,还以为他会父子们轮番夸赞了呢。
殊不知,仅仅是得了李雪晴的几句好话罢了。
不过,因为是李雪晴说的好话,自然与别人说的话有天壤之别。
离得近了,他还隐隐嗅到了一股清冷的幽香,让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后背都酥酥麻麻的。
“咳咳!”
穆随风重重咳了几声,让张亭松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
平时装得那么正经,满口都是圣人之言,这才初见表姐,不过说了几句套的话,就开始飘飘然了?
“张兄,你不是还要抄书吗?”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要再赖着不走了,快快去抄书吧。
但凡张亭松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都快黏在李雪晴的身上了,让穆随风如何不在意?
表姐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念头很隐秘,堪称穆随风内心深处的秘密,却像一个如影随形的心魔,快将他折磨疯了。
偏偏,他比表姐小一岁,又尚未考取功名,岂能觊觎表姐呢?
倘若被表姐知道了,他会羞愤欲绝的。
“随风……”
“啊?”穆随风猛地抬头,愣愣问道:“表姐,你说什么?”
李雪晴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问:“你不舒服吗?我刚才叫你几声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没什么……”
穆随风心虚极了,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不敢说实话,就怕李雪晴从此恼了他。
李雪晴并未多想,因为穆随风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对了,你们刚才说的抄书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两人竟都沉默了,一看就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嗯?”
张亭松摸了摸鼻子,主动把话茬接过了过去,“我们逃学去挖的孔雀石,被夫子逮住了,罚我们抄书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复学。”
逃学不对,但本不用罚得这么重的。
偏偏,穆随风摔伤了腿,还差点一命呜呼了。
夫子气急,就拿他们杀鸡儆猴,否则人人都去挖劳什子孔雀石,早晚得酿成大祸。
只能说,他们太倒霉了。
李雪晴皱了皱眉,对他们既生气,又深深的无奈。
抄书一百遍,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他们还要不要念书了?
“我识字,我帮你们一起抄吧。”
李雪晴叹了叹气,也想不出别的主意了,毕竟夫子罚他们也是有理有据的。
“不行!”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穆随风和张亭松同时开口,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
“咦?”
他们猛地看向对方,齐齐愣住了。
穆随风:“表姐,你的身子不好,岂能劳累你抄书呢?”
张亭松心虚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事儿,他只是想借机多多和李雪晴接触罢了。
“李姑娘,还是我们自己抄吧,就不劳累你了。”张亭松连忙改口。
此时,他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了。
李雪晴笑了笑,坚持说道:“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可是……”
“你们放心,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会说的。”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两人只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