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幕,差点笑出声。
忍住,一定要忍住!
眼见谢云谏终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姜黎清了清嗓子:“今晚你睡里头,我睡外边。”
屋里静了一瞬,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谢云谏脊背僵了僵,半晌没有动静。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男女有别。”
姜黎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
“什么男女有别,方才不还口口声声说咱们是夫妻么?再说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待过。”
姜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是真的困了。
“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可先睡了啊?”
谢云谏被她这番直白又带着点浑不吝的话堵得心口发闷。
这女人,当真是半点规矩都不懂!
可偏偏,她那副困倦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被一个女子弄得这般手足无措。
他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睡在里面吧。”
姜黎挑了挑眉,心里嘀咕。
这男人可真是够矫情的,睡个觉,里外还要争上一争。
不过她现在眼皮子都快黏一块儿了,懒得跟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她也没气,直接掀开被子一角,麻利地爬上床,往里侧一滚,舒舒服服地占据了位置,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安静的屋里响了起来。
谢云谏站在书桌前,听着身后床榻上传来姜黎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她浅浅的鼻息与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转眼间就睡得人事不知。
他心里头那点被她撩拨起来的别扭劲儿还没完全消散,如今却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终究是要同榻而眠的。
谢云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踱到床边。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与白日里那副狡黠鲜活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心头微动。
迟疑片刻,还是有些僵硬地掀开自己这边的被角,和衣躺了下去。
他身子绷得笔直,尽量往床沿边上靠,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将就一夜。
谁知他才刚躺稳,旁边的人影忽然动了动。
下一瞬,一条温软的手臂毫无预兆地搭了过来,紧接着,一条腿也跟着缠上了他的腰。
姜黎整个人,就这么严严实实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鼻息间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不同于任何熏香,却格外好闻。
谢云谏整个身子霎时僵硬如石。
他下意识就想推开她。。
可当他微侧过头,看清她那张在睡梦中舒展的眉眼,那份推拒的念头便怎么也无法付诸行动了。
谢云谏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放弃了挣扎。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直挺挺的姿势,任由她手脚并用地缠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只盼着这漫漫长夜能快些过去。
果然深情,为了让女二睡好,一动不动。
感觉这对比男主和女主还好嗑是怎么回事?
一夜安然,直到天光大亮,窗外鸟雀啾鸣之时,姜黎才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顶,随即感觉到身侧似乎有个温热的源头。
有人!
她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惊惧之下差点叫出声来。
可目光触及身旁那张熟悉的俊脸,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转而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是谢云谏。
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妻了。
女二终于醒了,再睡下去,男二快要被压死了。
可惜女二不知道,男二昨天为了她,一动不动,没有心的女人是不会注意到的。
眼前弹幕适时飘过,姜黎看着上面的字句,微微愣了一下。
他一动不动?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侧的谢云谏,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正大喇喇地横在他的腰腹之上,一只胳膊也还圈着他的脖颈。
而谢云谏,果然如弹幕所说,直挺挺躺在那。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一晚上都没动吧?
姜黎心头微微一震,那条还大喇喇横在人家腰腹上的腿,急急忙忙就想抽回来。
她一点一点地挪着,好不容易才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蹭了下来,双脚落了地。
看着谢云谏依旧蹙起的眉头,姜黎心里头那点儿没来由的小愧疚,又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她踮起脚尖,凑到床边,轻轻替他把不知何时滑落到一旁的被角仔细掖好,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她还煞有介事地退开两步,双手在胸前合了个十,嘴里小声地咕哝着:“罪过罪过,希望你醒来可别跟我计较这个,我睡觉就是不太老实,下次,下次我注意些。”
这是什么操作?拜神呢?拜的哪路神仙啊?
女二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前一秒还八爪鱼似的缠着人家,下一秒就拜上了。
不过好歹女二发现了男二的付出诶,我嗑的的CP要成真了!感动!
姜黎对脑子里这些弹幕早就习以为常,这会儿连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只当它们是耳旁风。
随他们去吧,反正也影响不了她分毫。
她转过身,走到妆台前开始拾掇自个儿。
今儿个可是回门的大日子,断不能迟了,否则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她那个名义上的爹怎么数落呢。
她手脚麻利地换上套颜色素雅却不失喜庆的衣裳,又将昨日王妃派人送来的那些回门礼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提着东西准备出门。
她原本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出了自个儿的院子,就让府里的管家随便备一辆寻常的马车送她回太尉府便好。
谁承想,她这头刚迈出王府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弄得微微一怔。
只见府门外头,竟然齐刷刷地停着三驾装饰得颇为气派的马车,车辕边上还恭恭敬敬地候着几个垂手侍立的侍从。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