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冠里位于骊山的直道旁边,每年来来往往的刑徒、戍卒,人数很多,形成了很大的流。
闾里的黔首依靠贩卖冬衣、夏衣,赚了不少半两钱,日子过的富足,基本都能吃饱饭。
古人迷信鬼神,黔首吃饱了饭,时常跑到社祠求告社公,希望儿子在战场上斩首一级获得爵位。
尚冠里闾门口的社祠,也就成了人流最旺盛的地方。
一直到夜晚,社祠慢慢安静下来。
社祠就在骊山亭和尚冠里的中间,赵亥的人脉颇广,竟然与骊山亭的亭长相熟。
一行人暂时借宿在骊山亭的屋舍。
夜幕降临,闾门关闭,躺在大通铺上的秦越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赵亥留下来看着刑徒。”
秦越人开始穿戴青铜缀片甲,做出了安排:“我和黥夫、吴广一起前往社祠,按照隗季说的位置,挖掘市亭长留下的市税。”
这一趟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抓捕逃亡群盗。
不能舍本逐末。
必须留下来一个人看守逃亡刑徒。
赵亥握紧了弓箭:“你们小心,这里放心交给我,不会放跑了一名刑徒。”
秦越人点了点头,离开了骊山亭的屋舍,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铁锸(cha),朝着社祠赶去,挖掘出来地窖藏的东西。
铁锸是秦代的一种农具。
木棍做的握把,前端是凹形,通常用来翻土,作用类似于铲子。
冬日寒冷,夜晚更冷,秦越人又穿着冰凉的青铜缀片甲,却没觉得一点寒冷。
他只要想到即将挖出来一位市亭长埋藏的市税,心里一阵火热,握紧手中的铁锸,迫不及待想要把地窖挖空!
“不对劲!”
秦越人刚刚走到社祠旁边的桑树林,敏锐觉察到一丝不对,心思缜密的他,一把抓住了黥夫和吴广。
“别走了,社祠有些不对,暂时躲在桑林,等一等再去社祠。”
“嘎吱——嘎吱——”
就在秦越人停下脚步没多久,道路上传来了草鞋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一个熟人出现在了社祠门口。
上造苍。
他手中也拿着铁锸,身后跟着五个人,全是一人一个铁锸,也准备挖东西。
两伙人撞上了。
“所有人小点动静。”
上造苍紧张的看了一眼骊山亭方向:“千万不能惊动了骊山亭的亭长,埋在社祠下面的东西是赃物,按照秦律,全部都要充公,不能泄露出去!”
他本来不愿意这么早挖出来社祠藏的赃物,随着秦越人前往隐宫抓人,总是心神不宁。
上造苍不再等待几年了。
今晚就把赃物挖出来。
“开挖!”
上造苍再三交代了族人,不要闹出声响,按耐不住心中的贪婪,带着几名族人挖掘赃物。
他不知道的是,一举一动都被桑林的几人看在眼里。
秦越人面带喜色:“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节省了挖掘的力气,全部用来杀人!”
对。
就是杀人。
秦越人是个法医,见过很多死人,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上造苍和族人不可能活着离开。
“挖到了!叔父挖到东西了!”
“蠢货!别说话,赶紧把地窖内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对,小点声!别被骊山亭的亭长听见了。”
社祠内一惊一乍的声音,传到了秦越人的耳边,守在门口的族人全部跑了进去。
“走。”
秦越人扔掉了铁锸,拔出二尺剑,大步狂奔。
“把咱们的钱抢回来!”
黥夫手持铜殳,吴广手持长矛,跟在后面奔跑了过去。
社祠内,上造苍和五名族人围在一堆陶罐旁边,满脸狂喜,眼里全是贪婪。
苦熬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终于迎来了收获。
市亭长埋藏的市税全是上造苍的了。
“发财了!”
上造苍喜不自胜的说道:“好大一笔横财,哈哈,市亭长费尽心思私吞的钱财,最后全是我的了。”
谁知,就在这时,社祠外的黑夜中传来一声冷笑。
“你的?呵呵,应该是我的。”
“谁!”
上造苍吓得浑身一激灵,嘴皮子哆哆嗦嗦的说道:“市......市亭长,你的鬼魂回来了?我......我没动你的钱。”
“啊!”
“啊!”
靠近门口的两名族人突然倒下了,惨叫一声,就再也没了声音。
血水染红了门口,两名族人变成了尸体。
漆黑的社祠门口,出现了上造苍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张脸。
秦越人!
“你......”
上造苍大惊:“你怎会在这里。”
秦越人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上造苍的询问,拔出来插在尸体中的二尺剑。
他大步上前,再次朝着一名族人杀去。
黥夫、吴广跟在后面,果断出手,根本不给尚冠里族人反应的机会。
“啊!”
“啊!”
“啊!”
三道惨叫声过后,社祠再次出现了几具尸体,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上造苍。
“咣当——”
上造苍看了一眼凶恶的秦越人,扔掉了铁锸,跪在地面求饶:“别杀我,市亭长藏起来的市税全部给你,我......不对......小人一枚半两钱都不要。”
果然是藏匿的市税。
秦越人放心了,朝着旁边的黥夫递了一个眼神:“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斩草要除根,不杀了你,保不住挖出来市税的秘密。”
“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上造苍痛哭流涕了,跪在地面不停的磕头:“我再也不敢招惹公士,以后给公士当牛做马......啊!”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
“砰!”
黥夫拿着铜殳,砸烂了上造苍的脑袋,一脚把尸体踹进了地窖的深坑:“呸!让你陷害乃公,砸烂你的脑袋!”
社祠的活人只剩下了秦越人等三人。
他们没有着急清点陶罐的数量,把所有的尸体扔进地窖深坑,重新掩埋起来,掩盖了全部的血迹。
等到忙完了这一切,秦越人火热的看向了陶罐。
黥夫、吴广也是一脸的火热,站在旁边,等着秦越人清点出来详细的数量。
“一、二、三......十、二十、三十......”
秦越人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出错,激动的惊呼了起来。
“竟然有一百个钱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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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钱缿是钱罐子,秦朝征收商品税,按照《关市律》规定,商贩需要把钱官府指定的容器钱缿内,也是中国古代官方垄断金融管理的早期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