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的鸡埘不对劲。”
英布拿着锄头,正要挖掘后院的地面,瞧见后院墙角的鸡埘没有养鸡。
鸡埘是鸡窝,通常来说都会养着几只鸡,或者雁、鹜。
后院的鸡埘搭建比较大,养着十几只鸡没有问题,却没见鸡埘有一只鸡,打扫的非常干净。
“砰!”
英布走过去,一脚踹翻了鸡埘,随着鸡埘的崩塌,下面出现了一堆泛黄的竹子和木头。
“简牍!”
夏侯婴呼喊了一声:“没错,当时运送的那批简牍,就是藏在鸡埘的这些竹简、木牍,应该是令史寻找的新地吏统计六国旧贵族户口的简牍。”
鸿门乡迁徙的六国旧贵族户籍。
也就是新地吏统计的户籍简牍,全部藏在了鸡埘下面。
秦越人彻底放心了:“全部搬到轺车上,一定要把简牍保护好了,免得被人焚毁,这次户计案的关键就是这些记录六国旧贵族户籍的证据了。”
项庄守在宅院的门口。
英布、夏侯婴开始搬运简牍,两人的力气都很大,很快就把简牍搬到轺车上。
秦越人带着众人迅速离开了宅院,赶往乡治所的大门,离开鸿门乡的小城治所,免得被缭无带兵困在小城郭。
轺车里的简牍是重中之重。
夏侯婴驾着轺车离开乡治所,把简牍送回骊山邑,秦越人和英布就好脱身了。
轺车内堆满了简牍,车身比较沉重,行驶的速度很慢。
轺车拉着大量简牍容易被缭无带人追上。
“令史!”
乡啬夫满脸急色,慌忙从小城郭的城头走下来:“你是不是得罪了闾右夏侯氏,赶快把大门关上,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驻扎在骊山陵的郎官缭无,带着不少人赶了过来,这些人看起来像是秦军。”
“擅自调兵了!”
秦越人的脸色出现一丝兴奋,立即顺着夯土台阶,小跑着上了城墙的墙头。
当他看见缭无携带的秦军,脸色又是忍不住一变。
“战车!”
项庄跟着一起走上了乡治所的墙头,看见远处‘轰隆隆’奔袭过来的一幕。
项庄的脸色也变了:“缭无怎敢!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调动了一列战车!”
一列是五辆战车。
最前面是缭无乘坐的军吏指挥车,装饰华丽,车厢通体髹黑漆并绘彩纹,悬挂钟、鼓当做指挥信号工具。
军吏指挥车的乘员依旧是三人,分别是军吏缭无,一名驭手,还有一名负责护卫的车右。
军吏佩戴长剑、掌控金鼓。
通过击鼓、鸣金控制进攻节奏。
秦越人瞧见远处的战车,恍惚了,似乎看见秦始皇陵三号坑出土的彩绘指挥车复活了。
军吏缭无的打扮,也符合《尉缭子·兵教》中‘将帅立旗鼓’的描述。
“好啊。”
秦越人沉声道:“对付我们几个县吏,竟然出动了战车,看来缭无是真想杀死我们。”
缭无的行为很不可思议。
相当于对付几个警员,却出动了五辆坦克,过度大材小用了。
秦越人身边有英布,还有一个夏侯婴,正好借着两人还没出名的信息差,直接杀出重围。
就算缭无带来上百名秦军,照样围困不住身边有着英布、夏侯婴的秦越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越人冲出包围。
谁曾想,缭无率领一列五辆战车赶了过去。
秦越人跑是跑不过战车了。
“到底是郎官出身。”
项庄感慨道:“饶是贵族出身的我,过去碰见楚国的贵族私斗,大多也是偷偷动用材官步兵,从来没有见过谁出动过战车。”
“还是秦国尚武的气息浓重,一个郎官竟敢擅自调动战车。”
秦越人能够理解项庄的惊叹。
相当于后世两个豪门打架,顶多是纠集一帮人打群架。
缭无动用战车的行为,相当于打群架出动了坦克。
难怪,楚国大贵族出身的项庄都忍不住惊叹了。
“夏侯婴。”
秦越人走下了城墙,嘱咐道:“你驾着轺车从乡治所的后门离开,把简牍送到骊山邑,交给官寺的长吏腾。”
“我不走!”
夏侯婴涨红了脸:“现在我走了,不就成了贪生怕死,就算要离开乡治所也要与令史一起走。”
“我夏侯婴虽然是个马夫,是个低贱的贩夫走卒,却不会独自苟活,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令史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说起来简单。
真要面临死亡的绝境,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坦然赴死。
正常人都会选择苟活下去。
英布、项庄看向夏侯婴的眼神不同了,带上几分敬意,没想到一个养马的马夫,竟然能够做到同生共死。
“哈哈!”
英布大笑一声,拊掌说道:“是一个义士!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请你喝黍酒,不醉不归!”
“我......”
夏侯婴挠了挠头,被纵横骊山的大盗英布夸奖了,倒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当......当不得讂曹的夸赞,我就是一个养马的马夫。”
谁没有落魄的时候。
以后,指不定谁辉煌!
秦越人笑了笑,知道马夫夏侯婴以后的成就,转头嘱咐了英布一句。
“燔积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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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鸡埘最早的文献记载《诗经·王风·君子于役》中“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