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处,跪得满满当当。

    甚至还有住在玉京城外的人闻讯前来,跪送队伍离开。

    一声声送别,饱含了悲痛的情绪。

    一句句英烈,喊得惊天动地。

    不知是谁唱起了挽歌,也不知是谁奏起了挽乐。

    “双辙出郭门,绵绵东西道。”

    一人吟唱。

    “送死多于生,几人得终老。”

    两人吟唱。

    “见此切肺肝,不如归山好。”

    越来越多的人齐声吟唱。

    “不闻哀哭声,默默安怀抱。”

    “时尽从物化,又免生忧挠。”

    依依惜别的嗓音,悲怆凄凉的萧声,响彻在队伍的后方。

    “世间寿者稀,尽为悲伤恼。”

    “送哭谁家车,灵幡紫带长。”

    “青童抱何物,明月与香囊。”

    “可惜罗衣色,看舁入水泉。”

    “莫愁埏道暗,烧漆得千年。”

    “阴风吹黄蒿,挽歌度秋水。”

    “车马却归城,孤坟月明里。”

    一曲罢,伴随送葬队伍远去的,是他们发自肺腑的哭声。

    那哭声不绝如缕,到送葬队伍出了城门,依旧久久都没有停息。

    “英烈一路走好!”

    一阵风卷起地上的纸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哭声,这生机盎然的夏日,呈现出一片凄凉的景象。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行走,送葬队伍来到了白氏一族的祖坟。

    十具棺木,只有八个墓穴。

    白明微兄妹母亲的墓穴被打开,只待将白伯远送进去。

    而白璋与任氏,自然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十具棺木,只有八个墓穴。

    距离下葬还有些许时间,而这时间,正好是亲人最后的送别时刻。

    见过亲人死状的人,本该是最伤心的,然而她们的泪水早已流干,此刻显得十分平静。

    倒是一直平静的沈氏,像是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时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哭声先是低低的啜泣,慢慢地变成毫不掩饰的大哭。

    “阿珺!你说过会活着回来的,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的,你说过我们会儿孙满堂的,你说过……”

    “你怎么能骗我?怎么能?你怎么能舍得以这样的一副姿态回来?”

    “你这么忍心……你怎么忍心把我留在这世上……亏我这般信你,信你会凯旋而归,卸甲坐下,喝我亲手捧给你的茶。”

    “阿珺!你倒是回我啊!你倒是回我一句啊……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说话不算话?!”

    “你怎么能……”

    小传义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没有阻止娘亲。

    因为他知道,娘亲一直在强忍着悲伤。

    此刻是送别的最后一刻,以后娘亲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娘亲怎么还忍得住?

    所以这个时候,白家当家女主人的身份、身为母亲的身份,统统都放到一边吧。

    她只是个失去挚爱的普通女人,不论是肝肠寸断,还是撕心裂肺,都是正常的。

    白明微走到沈氏的身边,那依旧缠着厚厚纱布的手,缓缓地将帕子递过去。

    “大嫂,擦擦眼泪,大哥会心疼的。”

    沈氏握着帕子,哭得声嘶力竭。

    她忽然想起,在她们定下亲事之后,有一次夫君约她同游。

    就在那绿草碧如丝,杨柳垂堤的小河边。

    她戴着初见时的白玉兰花簪,夫君穿着清风朗月般的月白色衣裳。

    晴朗的天说变就变,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春雨。

    夫君就用外披,一边为她挡雨,一边护着她去凉亭躲雨。

    到了凉亭后,她依然干干净净,只有鞋子和裙摆染了些许泥污。

    可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却是发也湿/了,衣裳也湿/了,显得有几分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