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很简单。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长亭相送。
李云峰不喜欢那些。
寨子里的人还是自发地聚到了路口。
手里拿着各种土特产，眼巴巴地看着李云峰和孙丽娟坐上那辆黑色的龙腾轿车。
“李老板！常回来看看啊！”
“老板娘，保重身体！”
喊声此起彼伏。
车子缓缓启动。
老王开得很稳。
新修的柏油路，平坦宽阔，和来时那颠簸的土路，简直天壤之别。
李云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竹海和山峦。
心里那股躁动，越来越清晰。
“这路修得真快。”
孙丽娟感慨。
“钱给够了，当然快。”
李云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闪过这两年的片段。
悬崖房，云海，雨雾，村民淳朴的笑脸，还有那张八万亿美金身价的传真纸。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像一场，用钱堆出来的梦。
现在，梦该醒了。
两年多没回四九城的家。
当车子驶入熟悉的胡同，停在那个气派的四合院门口时，李云峰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老王停好车，过来开车门。
李云峰推门下车，抬头看了看院门上那块李宅的牌匾。
灰尘都没多少。
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那棵老槐树，好像又粗壮了不少。
几只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回来了？”
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李云峰循声望去。
老爹李大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个紫砂壶，慢悠悠地喝着茶。
旁边还坐着两个人。
宝柱叔，宝栓叔。
三个老头子，晒着太阳，看着棋盘。
“爸，宝柱叔，宝栓叔。”李云峰喊了一声。
李大江抬起头，看到儿子儿媳妇，脸上露出笑容。
“嗯，回来就好。”
语气平淡，但眼神里的高兴藏不住。
宝柱叔和宝栓叔也站了起来。
“云峰回来了！”
“哎呦，丽娟也回来了！快坐快坐！”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呼啦啦全出来了。
老妈王春花跑在最前面，一把就拉住了孙丽娟的手。
“我的儿媳妇喂！可算回来了！让妈看看，瘦了没？”
丈母娘杨敏也跟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哥李云冬，大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也都围了上来。
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李云峰看着眼前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象，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年多。
好像，真的物是人非了。
不是景变了，是人。
老爹他们，都闲下来了。
老妈和丈母娘，也彻底过上了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快进屋！快进屋！”
王春花招呼着，“我让厨房准备了！晚上好好给你们接风！”
一家人簇拥着李云峰和孙丽娟进了正房。
厅还是那个厅。
红木家具，名人字画。
只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少了那种，随时准备战斗的紧绷感。
多了几分，安逸和闲适。
“爸，您这地产公司那边，现在……”
李云峰坐下，随口问道。
“我？我早不管了！”
李大江摆摆手，端起茶壶又呷了一口，“交给云冬了，年轻人有冲劲，让他们折腾去吧！”
李云冬在一旁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
“你老丈人也退了。”
杨敏插话道，“玩具厂现在交给泽阳家那大闺女管着呢，小丫头挺厉害，搞得有声有色。”
孙丽娟惊讶地看向自己母亲。
父亲也退休了？
连宝柱叔他们也都……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退了！”
宝柱叔乐呵呵地说，“现在就在这四九城养老！钓钓鱼，下下棋，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