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洗手间洗脸的时候,刘女士追了过来。
隔着洗手间的门板,她在安抚我:“月月,你别难过。”
哗啦啦的水声里,我又听到了她咬牙的骂声:“纪家还真是诡计多端,娶了我们月月以后却不公开,还让我们月月受委屈,那大家好聚好散倒也罢了,他们却又搞出这种附加条件来,想断我闺女的后路!这分明是不想让我闺女好过,不想让我们纪家再有别的助力!”
“哼,我看他们是看出来我闺女优秀,将来肯定不缺人追,担心我闺女再嫁了别的高门大户,以后遇到了会没面子,所以才故意搞出这一招!”
“这事没完,我必须找徐玉兰掰扯清楚,谁断我们沈家的未来,我跟谁没完!”她越说越激动。
我听不下去了,哐当一声拉开房门:“够了。”
“你哭了?眼睛都肿了,快让妈看看……”刘女士也顾不上讨伐纪家了,赶着上来看我。
我却断然拒绝了她,伸手就把她的手拔开:“我没哭,不用看了。”
刘女士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脸上露出一些错愕,我才反应过来,我刚才的语气不好,动作也有些粗鲁。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刘女士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跟我起争执,她只是默默看着我的眼睛,眼底浮动着一些心疼:“月月,你是不是在怪妈?”
怪她吗?其实也不怪。
现在不只是整个沈家的压力都压在刘女士一人身上,就连舅舅也需要她来照顾,如果要怪,就怪我现在还不够强大,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成为她的顶梁柱为她免去后顾之忧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口的烦躁:“没怪你,但是离婚协议这事你不要再跑去纪家闹了,我找纪云州处理就可以。”
我能够理解刘女士,但我真的不希望刘女士再去找婆婆闹腾了,离婚这件事原本就只是我和纪云州之间的事情,我也做好了决定要静静离开,实在不想大动干戈,我最近真的太累了,不管是工作还是身体都觉得疲累,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别的事情了。
刘女士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还不太放心我,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点头:“好,只要你能处理好,那我不出手也行。”
她又叮嘱我:“你和纪女婿好好谈谈,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和纪女婿之前感情那么好,就算他有了别人,心里还是念着旧情的,不然他也不会给你那么多东西,你们再商量商量,把那个附加条约去了,离婚以后你们各找各的,保证不影响他纪家不就行了?”
我捏了捏手指,刘女士真的太不了解我和纪云州的内情了,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旧情?
不过她倒是提醒我了,我知道纪云州为什么会加上这么一条附加条件了。
或许这并不是公公婆婆的意思,而是纪云州自己的考虑。
他不愿意让我再嫁,尤其是嫁进梁家或者夏家,实际原因不只是为了纪家的颜面考虑,更是为了他的掌心宠郑欣然考虑。
纪云州确实要公开与郑欣然的关系了,但郑欣然或许并不知道他与我之间有婚姻,纪云州或许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过去,毕竟,有那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完整地属于自己呢?
如果郑欣然知道纪云州有这样的过去,心里会计较难过的。
即便她不再计较,可如果我再嫁入了梁家夏家或者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一家,我和纪云州的这段婚姻就瞒不住,郑欣然不仅要与我经常有交集,还要被人议论比较,这对于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是难以承受的场面。
纪云州心疼他的掌心宠,当然要为她考虑周全。
那些丰厚的财产分割不是出于什么旧情给我的,而是纪云州为了郑欣然付给我的费用,断了我以后的再嫁路,只为让他的小姑娘舒心,我不得不承认,纪云州对郑欣然是真的很用心。
我敷衍过刘女士,送她和周律师离开,坐在沙发上,给纪云州去了电话。
这份离婚协议书我是不会签字的,我有别的想法。
纪云州的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响起的却并不是纪云州的声音。
而是郑欣然的:“云州师兄,你慢点,我有点痛……”
这声音低柔又娇软,还带着点祈求的意味,气息浮动,是微微的喘气声。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再也无法跳动,无法呼吸。
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我高大的丈夫拥着娇小的郑欣然,无尽怜爱与疼惜,小姑娘经受不住,低声乞怜,要他轻点,她痛……
我努力闭上眼睛,想把这些画面打碎,迅速放下手机,去拿挂断键。
指尖颤抖着,我按了好几下才成功挂断电话,这一瞬间,心脏才重新开始跳动,可先前被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疼痛就像是复仇的浪潮,铺天盖地朝我扑来。
我捂着胸口,只觉得胃里如有刀绞,痛得喘不过气。
难怪我今天没看到纪云州,原来他丢下离婚协议书就去找他的掌心宠郑欣然了。
也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他可以重获自由,与他的掌心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这样的喜事自然要好好庆贺。
庆贺不只是喝酒吃饭,还可以在床上,尽情欢愉。
我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实在不合时宜,罢了。
我挣扎着起身,想要去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身体是一切的基本,虽然感情不顺,可我还有工作,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我得让自己吃东西,让自己好起来。
可我刚站起身,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再次倒在了沙发上。
倒下之前,我听到了大门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我昏沉得厉害,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不过,我很快就认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嫌弃和不满,是婆婆:“沈弦月,你这是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