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澜的迈巴赫在喷泉旁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还是一身黑色西服,挺拔修长,矜贵冷傲。
还略带点邪气。
“凌总!”有胆大的名媛举起手机,“能合影吗?”
凌墨澜连眼风都没扫过去,黑色西装包裹的长腿径直穿过人群。
“我担心你喝了酒,所以来接你。”
他的声音从她耳后三寸压下来,带着春天夜风的凉意。
骆倾雪转身,语气平淡,“我说过不喝酒。”
她指尖点了点自己杯中的石榴汁,殷红液体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
凌墨澜略显尴尬,“那就当我想接你。”
这句话让沈蓝手中的香槟杯猛地倾斜,酒液泼洒在Valentino裙摆上。
她想起解除婚约时,凌墨澜也是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向骆倾雪。
“二少爷。”沈蓝强撑笑容上前,“好久不……”
凌墨澜抬手打断,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冰冷的光。
“借过。”
他虚揽住骆倾雪的腰,往外走去。
满场名媛的抽气声中,骆倾雪突然轻笑。
“凌总这是要演霸道总裁?”
她侧身避开他的手臂,高跟鞋尖点在两人之间的光影分界线上。
“我自己有车。我没喝酒,我自己能开。”
凌墨澜眸色骤沉。
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擦过她耳垂:“凌雨轩签的那份放弃继承权的文件,签字是假的吧?”
骆倾雪呼吸一滞。
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宴会厅的弦乐恰在此刻奏响《蓝色多瑙河》,欢快旋律淹没了他们的私语。
“是真的。”
她后退半步,“你可以去做笔迹和指纹鉴定。”
凌墨澜笑了笑,“好,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骆倾雪愕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又补了一句:“都依你还不行?”
沈蓝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到凌墨澜凝视骆倾雪的眼神,和当年她求而不得的眷恋,一模一样。
凌墨澜拉开车门,骆倾雪只好上车。
别人的面子可以一点不给,但凌墨澜的面子,多少是得给一点的。
迈巴赫启动,凌墨澜问:“去哪?”
“当然是回家。”骆倾雪道。
凌墨澜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陪我回凌宅吧,那里空得厉害。”
“不去。”骆倾雪拒绝得很明确。
刚才在外人面前,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了。
“去一趟吧,你好久没回去了,就呆一宿,我绝不碰你。”
凌墨澜语气放软。
骆倾雪解开安全带,“我说了,我不去。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就下车。”
月光透过车窗,在她侧脸投下冷清的轮廓。
“好,我送你回去。”凌墨澜无奈。
-半山别墅的‘防御工事’进展很快,快峻工了。
这年头只要有钱,干什么都快。
凌墨澜指了指那些工事,“这到底是要防谁?”
“都防。”骆倾雪道。
凌墨澜下车,替她打开车门,“我送你进去。”
“不必。”
骆倾雪的高跟鞋踩在青石台阶上,清脆的声响像是划清界限的宣言。
凌墨澜突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你以前不会这样。”
“以前我是女佣。”她掰开他的手指,“现在我是骆倾雪。”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凌墨澜瞥见屏幕上闪烁的备注,只有一个字:明。
他按下接听键,故意提高音量,“现在吧?可以。”
骆倾雪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有人约我喝酒,女人。”他盯着骆倾雪的背影,“你不在意?”
骆倾雪脚步丝毫不作停顿,“玩得开心。”
她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独。
凌墨澜攥紧手机,“骆倾雪!”
回答他的是沉重的关门声。
电话没还没挂,娇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什么时候到?”
他盯着二楼亮起的灯光,“不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混着山间的虫鸣。
凌墨澜突然抬脚踹向迈巴赫的车门,警报器尖锐的鸣叫惊飞了树梢的夜莺。
二楼窗帘微动,骆倾雪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靠在落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腹。
手机屏幕亮起,是星辰基金秘书长发来的明日行程。
窗外,凌墨澜的剪影在车前伫立良久,最终上车,引擎的轰鸣消散在夜色里。
骆倾雪轻轻拉上窗帘。
窗外月色很好,就是夜风太凉。
……
次日中午,凌雨轩突然疯了。
先是打伤了护士,接着又喝下半瓶医用酒精。
医院只好打电话给精神病院,把他转过去治疗。
凌雨轩蜷缩在车厢角落,手腕上的束缚带勒出深红痕迹。
他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突然咯咯笑起来。
“三少爷,您别乱动!”护士按住他抽搐的肩膀。
凌雨轩还在笑,他猛地用后脑勺撞击车厢壁,“她来了……她在画里叫我……”
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进病号服领口。
司机急踩刹车时,凌雨轩突然暴起。
他用牙齿撕开束缚带,染血的指尖扒开车门锁扣。
“拦住他!”
医护人员扑上去的瞬间,凌雨轩已经纵身跃出。
他的身体在柏油路上滚出十几米,右腿扭曲成诡异角度。
雨后的积水溅起猩红水花。
“快送圣玛丽安医院!”随车医生按住他断裂的胫骨,“这伤得立刻手术!”
凌雨轩在剧痛中仰头大笑。
雨滴落进他张开的嘴里,混着血水咽下。
“我自由了……”
他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喃喃,“小雪,我自由了……”
凌墨澜赶紧医院时,凌雨轩正在手术中。
骆倾雪也刚到。
凌墨澜冷笑,“你知道我发现那份协议不是他签字,你担心我会对付他,所以让他装疯瞒过我?”
骆倾雪目光清冷看着他,“我正想问你,是不是你对他使手段,把他给逼疯了?他从高速行驶的车上跳下,腿断了!这像是装疯?”
“你装一个我看看?”
凌墨澜眉头皱起,“你的意思是,你没授意他装疯?”
“我没有。”骆倾雪盯着他,“你没逼他,他不是你逼疯的?”
凌墨澜突然笑起来,“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是的。”骆倾雪答。
“那你为什么不怀疑,他是装疯来骗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