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我踏入西南大荒时,正值黄昏。
天边的残阳如血,将整片荒原染成暗红色。
远处,一座断裂的山峰直插云霄,山体漆黑如墨,仿佛被某种不可想象的力量生生劈开。
——不周山。
传说中撑天支柱的残骸,上古天倾之战的遗迹。
我没想到这座山竟然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到它在向我‘挑衅’!
我笑了,圣境修为在我体内流转,我的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
什么天柱断裂,什么上古禁忌,不过是普通修士臆想的传说罢了。
我洪宸极修行数万年,早已超脱凡俗,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我畏惧?
于是,我一步踏入山中。
……
起初,一切如常。
山路崎岖,但对我而言如履平地。我御风而行,神识扫过四周,却忽然发现……不对劲。
这座山,没有活物。
没有鸟兽,没有虫鸣,甚至连风都仿佛凝固。只有脚下漆黑的岩石,触之冰凉,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我皱眉,继续前行。
渐渐地,雾气越来越浓。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某种粘稠的、近乎实质的灰白色物质,缠绕在皮肤上,竟让我感到一丝刺痛。
我冷哼一声,体内真元一震,将雾气驱散。
可下一秒,雾气再度聚拢,甚至比之前更浓。
“装神弄鬼!”
我抬手一挥,圣境威压爆发,方圆百丈的雾气瞬间蒸发。然而,就在雾气散尽的刹那,我看到了——
一张脸。
一张巨大到难以形容的脸,嵌在山壁上,正对着我微笑。
它的眼睛是漆黑的空洞,嘴角却诡异地咧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我浑身一僵,心脏几乎停跳。
但当我定睛再看时,那张脸……消失了。
山壁依旧光滑,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幻觉?”
我喃喃自语,却发现自己掌心已渗出冷汗。
我继续向上攀登,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山路在变化。
明明刚刚走过的石阶,回头时却变成了另一条岔路。岩壁上的纹路蠕动,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
更可怕的是,我听到了声音。
低语。
无数细碎的呢喃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千万人在我耳边窃窃私语,可当我凝神去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滚开!”
我暴怒,一拳轰向山壁。
“轰——!”
山石崩裂,可碎裂的岩石落地后,竟化作一滩滩漆黑的液体,缓缓蠕动,重新凝聚成新的山体。
我瞳孔骤缩。
这山……是活的?
我终于忍无可忍。
圣境修为彻底爆发,我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所过之处,山崩地裂!
“不管是什么东西,给我死!”
我疯狂地攻击着一切异常之物——那些扭曲的树影、蠕动的岩石、甚至空气中飘荡的灰雾。
可很快,我发现……
它们杀不死。
不,准确地说,它们根本不在乎死亡。
我斩断一株枯树,可下一秒,它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地。
我轰碎一块巨石,可碎石落地后,再度凝聚成形。
甚至……
当我将整片山谷夷为平地后,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一切又恢复如初。
仿佛我的攻击,从未发生过。
“这不可能……”
我喘息着,心中第一次涌起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它们”。
那些被我杀死的东西,重新站了起来。
不,不止是它们。
还有更多……
我幼年时失手杀死的家仆、被我亲手斩灭的仇敌、甚至……我早已遗忘的、曾经畏惧过的影子。
它们从山雾中走出,朝我微笑。
“洪宸极……你逃不掉的……”
然后……我疯了。
那个时候的我,彻底疯了。
我燃烧浑身真元,不顾一切地冲向山顶,只想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终于,我登上了不周山的最高处。
然后……
我看到了“它”。
我无法形容那是什么。
它既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团蠕动的血肉,又像是无数张人脸拼凑成的庞然大物。
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我的认知。
我的眼睛开始流血,我的神魂几乎崩裂。
但我仍死死盯着它,试图理解它的形态。
然后——
它“看”向了我。
仅仅是一眼。
我的记忆……断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不周山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唯一记得的,只有我在彻底崩溃前,用最后的毅力,在神魂深处刻下的三个烙印——
不可名状。
不可传诉。
不可直视。
当我再度清醒时,已回到洪家。
我的修为跌落了半个境界,我的寿元莫名折损殆尽,甚至开始出现天人五衰的征兆。
但我活下来了。
我想找人把这段经历讲述出来。
但神魂深处的那三个烙印却一直在提醒我,千万不要这么做!
因为只要这样做了,那些恐怖的东西就会找到方向,就会真正降临在玄瀛大陆!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只是……我太孤独了!
太孤独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仍会梦见那座山。
梦见“它”在注视着我。
而我知道——
终有一日,它会来找我。
……
不可名状?
不可传诉?
不可直视?
那你现在说给我的是什么?
姬红鲤脑中忽然警铃大作!
心血来潮之下,一股十分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中了埋伏,被人族十圣围攻之前!
她抬眸眼看,果然看见洪宸极一边说着,双眼竟然流出了血泪,他的瞳仁竟然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双眼白!十分瘆人!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开始在周围弥漫……
不好!
她一挥手,撤销结界。
发现偏院中除了陈星采一副发呆的样子以外,洪家的其他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呢……”姬红鲤问道。
“走了啊……”陈星采耸耸肩,嘟起小嘴:“你们刚开始‘静音’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
“过了多久了?”
“多久?”陈星采立刻反应过来姬红鲤说的是从结界张开算起的时间,她沉吟了一下:“哦,大概一个时辰吧。”
然后,她就看见自家师父脸色一变,随即就被对方一把拉住。
“走!”
……
“想走?已经晚了……”
空洞、扭曲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