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累得睡着了。
蒋京墨抱着怀里的人,久违的有了困意,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预下。
好像,这个房间,这张床,这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可以让他安心入眠。
只是……睡意刚起,外头就有了躁动。
蒋京墨眉微拧,刚要起身,看到怀里熟睡的人,放轻了动作。
他摸到苏奈细软的头发,心底某处也跟着一软,方才升起的那丝冷意消散许多。
蒋京墨把苏奈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又将盲杖放在床边,才戴上眼镜走了出去。
“大晚上的,闹什么?”
管家正和蒋寒暝扯着皮,按照蒋京墨的吩咐将人死死阻在外头,没让人进院。
“大少爷。”
管家朝蒋京墨躬身,“三少求见夫人,我说夫人喝醉酒睡下了,他说有急事,要夫人起来。”
蒋寒暝沉声道:“苏奈酒量好得很,怎么可能说醉就醉。”
蒋京墨穿着黑色睡衣,面沉如水,深夜中一双寒眸冷冷射向蒋寒暝。
他还什么都知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资格让我老婆半夜起来为你服务?”
蒋寒暝脸色唰的一变。
他们堂兄弟关系一直很塑料,幼时有蒋寒笙在中间做调剂还好,直到发生那件事,他和蒋京墨的关系彻底破裂,每况愈下,平时不打照面便井水不犯河水,但一碰面俩人必定翻脸。
蒋寒暝虽然总被蒋京墨压一头,可这种毫不留情的欺辱还是让他心火难压。
“李洪麟的胳膊被苏奈拧断了,粉碎性骨折,要是落得残疾,李家那边你怎么交代?”
管家听着,眼睛蓦地瞪圆。
他听到了什么?
李家少爷的胳膊断了,还是被夫人拧断的?
夫人那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
蒋京墨却毫不在意地一笑。
“你可别信口胡说,我老婆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蒋寒暝:“……”
他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蒋京墨一口一个“我老婆”,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他被人抢走了老婆的耻辱!
抢了他的女人,还敢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蒋京墨,我没跟你开玩笑!李洪麟伤得很重,李老夫人已经赶去医院了,以她对孙子的宝贝程度,如果她知道人是李洪麟打的,你觉得老太太会轻易放过苏奈吗?你护得住她吗?”
蒋京墨听着这看似为苏奈着想,实则要把苏奈抛出去的话,神色一寸寸的冰冷下来。
“你觉得我护不住?”
蒋寒暝被他眉宇间的霸气和杀意镇住。
多少年不曾见蒋京墨露出这种神情了……那种一切都不放在眼里,敢与天下为敌的嚣张。
就因为苏奈,他不惜得罪李家?
为什么?
他和苏奈不过才相处几天,苏奈是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处处维护她。
还是说,苏奈床上的功夫真有这么好?
他苦苦守了她三年都没能得手,在他面前装贞洁烈女,到蒋京墨那可好,一见面就上床!
蒋寒暝在心里飙脏话,狠狠攥了攥手。
那是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
“蒋京墨。”蒋寒暝咬牙切齿,“你要清楚后果。”
蒋京墨不屑一笑,“李洪麟散狗德行的时候有想过后果吗?李家的人要找麻烦,让他们来找我。不过蒋寒暝,长这么大,你这吃里扒外的性格还没改,和你一个姓真叫人倒胃口。”
说完,他便冷冷转身,连背影都满是嘲讽。
蒋寒暝被刺中了某条敏感的神经,浑身都气得发抖,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他知道蒋京墨从没正眼看过他,现在又多了一个苏奈。
呵,他们既决定狼狈为奸,那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
苏奈睡了甜甜的一觉,对昨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没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她伸手往旁边摸了摸,确实不在。
小昭进来伺候她洗漱,换衣。
“大少爷一大清早就出门了,走之前还打了一套八段锦,特意吩咐我们轻点动作,别吵醒你,大家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哈哈哈……”
苏奈也眯着眼笑,他还挺体贴,看来这几天俩人没白睡。
“昨晚三少来闹过了。”
小昭声音微沉,思来想去还是跟苏奈说了这事,“大少爷冷冷撅了回去,压根没让三少进院。”
苏奈笑容顿收,自从看清蒋寒暝的为人,她对他再也难以微笑面对。
从前念着他救过她,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苏奈能忍则忍,可现在……忍不了一点。
“他今天还会再来。”
苏奈态度清冷,“把东西准备好,随时迎战。”
小昭忙应:“是!”
“对了,今天我师妹应该会来,到时候你出去帮我接一下。”
小昭惊讶抬头:“师妹?”
她贴身照顾了苏奈三年,还没见过她的家人,也从没听她提过什么师妹。
“嗯。”
苏奈坐在沙发上,小昭蹲着给她系旗袍侧边扣,每一个扣子都系得仔细。
这三年小昭贴身照顾她,事无巨细。
“小昭。”苏奈问:“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昭蓦地抬头。
惊讶之余,小昭整个人激动到头皮发麻,语无伦次,“我……可、可以吗?”
她刚跟着苏奈的时候就被她的医术深深折服,提过想要拜师,苏奈并没有应允她,她也没敢再提,只乖乖跟在苏奈身边侍候,她平时肯教她一星半点,小昭都无比感激。
这三年苏奈教给她的本事,给她的薪酬,都足以她回老家开个诊所了。
苏奈轻轻抿了下唇。
“我以前有过一个徒弟,可她背叛了我,当初拒绝你,是因为我心还伤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我的问题,和你无关。”
苏奈眉目清冷,“小昭,若要拜师,你的命可就给我了。”
“我这人爱憎分明,记恩也记仇,凡伤害我、背叛我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苏奈声音冷沉,“你可得想清楚。”
“师父!”
小昭直接双膝落地,竖起三根手指:“小昭跟着您,绝不背弃。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苏奈却迟迟没有动作。
不得好死……
她想起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甜甜喊着她“姐姐”的女孩,闭了闭眼。
“师、师父,你的眼睛……”
小昭眼睁睁看着苏奈眼睛淌下两行血泪,吓傻了。
她慌忙抬手想给苏奈擦拭,又不敢碰她。
苏奈伸手擦了下眼睛,抬起头。
很好,三年过去,她终于哭出来了。
“这是毒,别怕。”
苏奈擦掉血泪,将小昭扶起,“能哭出来是好事,说明毒素开始逼出了。”
想起蒋京墨,苏奈喟叹一声,“我这个老公,真能干呢。他可太棒了!”
“……”
小昭瞪大眼睛,这是她能听的吗?
上午时分,一个穿着漂浮扎染蓝色长裙,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女子叩开蒋宅大门。
“我是山奈中医馆大夫南星,来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