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奈忽然之间像变了个模样。
不再负气,不再冷笑,也不再冷嘲热讽,端的是少主气派,优雅从容,反衬得哭啼啼的赵雪儿略显小家子气。
这样的苏奈,让忍冬几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奈奈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得和师父极像,一双漂亮又标致的丹凤眼灵气逼人,微微抬眸眉眼间一抹绝色便倾泻出来。
自然又迷人。
摄人心魄,又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她不知何时喜欢戴美瞳了,还是红色的,像一支被酿熟的葡萄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忍冬一时看得愣了神,直到苏奈轻唤一声“二师哥”,他才反应过来苏奈方才说了什么,脸哗地一沉。
她疯了不成,要替他牵线拉媒?
赵雪儿朝忍冬的方向看去,眼中似乎还带有一丝希冀,只是在看到忍冬阴沉的面容后,眼里的光渐渐散去。
她垂下视线,唇边溢出凄苦的笑:“师……苏小姐,莫要再嘲讽我了。”
苏奈摆出这样的姿态,又把话说到这份上,这一声师父如何还叫的出口?
再叫下去,就真要被人瞧不起了。
赵雪儿转过头,对养母说:“阿妈,师父既然不要我了,我们继续待下去确实不合适,还是走吧。”
霞婶懵了,“走?去哪?”
赵雪儿咬了咬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到山下先随便找个草屋住下来,我再想办法找份工作,养活您。”
她旁边几个小丫头一听也傻了眼,那她们怎么办?
一听要下山过以前那种苦逼日子,霞婶差点没晕过去,大声嚷嚷起来:“我才不去!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下山去住草房子?”
她伸手一指忍冬他们,“这么多少爷,你嫁哪个都行啊,嫁给谁不比你找什么工作香?”
“阿妈……”赵雪儿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
霞婶哼道:“我可告诉你,回村里可没这么多好青年任你挑,你长这么漂亮,被人盯上给你吃的渣都不剩!多少光棍都缺媳妇暖被窝生孩子呢!”
“阿妈,你别说了……”
赵雪儿终于绷不住了,掩面哭起来,“这是我的命,我能怎么办?”
一句话,精准刺中某几位的心。
陆英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一想到赵雪儿回村里的处境,他忍不住为她担忧,看向忍冬。
“二师哥,怎么办?”
忍冬闷沉着一张脸,不作声。
陆英:“实在不行,你把人收了?”
忍冬倏地朝他瞪过去,“你放什么屁!”
“你别瞪我啊。”
陆英往后一退,躲空青身后,“我是说你收雪儿为徒不就好了?这样雪儿就还是苏家弟子,还能留在这,就不用回村了。”
忍冬抿了抿唇。
如果雪儿是个男的,他早就将她收入门下,当初也不会把她交给奈奈……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雪儿是个男孩,他当初也不会留下她。
他下意识朝苏奈瞟去。
苏奈表情淡淡,对上忍冬的眼睛也没有什么起伏。
“二师哥确定吗?收了徒弟,可就不能娶雪儿姑娘为妻了。毕竟师徒伦理,轻易违背不得。”
忍冬眸色又是一寒,她还在激他……
“还有,师门规矩严苛,赵雪儿一旦成为苏家入室弟子,若犯下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罪过,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苏奈话说的狠,语气却云淡风轻,“你确定她能承受吗?”
“……”
一番话说的众人脸色皆变。
这话警告的意味太浓,好像赵雪儿一定会犯下这种大错。
忍冬看着苏奈的眉眼,竟有一瞬犹疑。
赵雪儿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忍冬的衣袖,急切地表示:“二哥,我不会的!我愿意拜你为师!”
——
正式收徒仪式也要请堂主,开祠堂。
“正好一块把你的入门仪式也补全了。”苏奈对小昭说。
小昭应了声是,礼数周全地给在座的长辈们奉茶。
沙棠微微皱眉,“这都过去多久了,堂主一个也没来,什么情况?”
苏奈也觉得蹊跷。
苏门一共有五位堂主,分别以五行命名。
金铃堂、青木堂和泽兰堂的堂主是苏奈的师伯和师叔,朱明堂和茯苓堂的堂主则是母亲亲手提拔起来的两位心腹。
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按理说,得知她回来的消息,他们不会到现在还不出现。
很快传来消息,青木堂和泽兰堂的堂主来了,其它三位堂主都称病没来。
“生病了?”
苏奈心里一咯噔,转头和蒋京墨对视了一眼,蒋京墨抬腿走到门口,招来手下,耳语几句,让他们去查。
两位堂主来了,也并没有来苏奈的落栀院,而是直接去了祠堂。
并没有想过来先见见苏奈的意思。
这实在不合常理。
沙棠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色沉沉,骂骂咧咧。
“一群狗崽子,眼睛恨不得给我长到头顶去!赵雪儿究竟怎么做到的,三年,不仅把忍冬他们拿捏的死死的,竟连佣人都为她马首是瞻,一个都使唤不动!”
她气得把杨敛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对苏奈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搞不好那几位堂主也被赵雪儿收买了。”
“不会。”
苏奈眯眸,下意识道:“师伯和叔叔们都是陪母亲打天下的兄弟,不会背叛。”
小昭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师父啊,您别怪我多嘴,师伯们还是婆婆养大的呢,不照样胳膊肘朝外拐?真心,永远不如利益可靠。”
她轻叹一声。
苏奈扭头看小昭,“你长大了不少。”
小昭苦笑,长大都是因为受了伤,经历过事,看懂了人心。
苏奈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茶杯,神色幽微清冷,“你说的对,人心不如利益可靠。若堂主们也生了异心,那就换。”
她仰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没想到我回到家的处境还不如在蒋家。”
苏奈嘴角洇出一丝苦笑,只是转瞬即逝,“蒋京墨,我将来要做的事,只怕十分危险,你愿意帮我吗?我也会帮你。”
“怎么又突然气起来了?”
蒋京墨走到苏奈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当然会帮你。我们是夫妻,患难与共。”
夫妻不仅要讲情爱,还要讲义气。
苏奈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摸向心口那枚小小的手令,面孔沉静:“天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