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其他小孩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加入进来凑热闹。

    队伍越来越壮大。

    “虎子,他们是谁呀?”有人好奇询问。

    不等虎子介绍,满满超大声介绍:“我是他堂表弟,我们一家人刚刚从军区送奶奶回来。”

    又有孩子问:“什么是军区?”

    满满道:“是军人叔叔训练的地方,我爸爸就是军人!”

    “哇!”

    村里孩子们经常会玩打鬼子的游戏,对军人都崇拜不得了。

    “你爸爸肯定特别厉害。”

    满满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比我妈妈差远了。”

    上了几次侦讯课,小团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挑选那些最接地气的故事吹捧:“我妈妈是宣传干事,解救不少被受迫害的妇女儿童。

    我家隔壁有个大姐姐叫大丫,过得可惨了,总是被爸爸打,是妈妈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还有一个文工团的阿姨,遇到妈妈以前天天扫厕所,后来登上大舞台……”

    一众小屁孩从震惊到崇拜,原来小姜阿姨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英雄!

    能扛沙袋抵御台风,能徒手驯服凶恶的大狼狗,还能从火海里把人扛出来……

    夏夏听着听着越来越离谱,忍不住扯了扯哥哥的衣角,贴着他耳朵边说:“哥,好像有点不太对。”

    满满理直气壮:“妹妹你太实在了,这叫艺术加工!”

    夏夏迷茫地眨巴眨巴眼。

    菜园子旁边就是牛棚,这一畦菜地上种的蔬菜长得比其地方肥壮,就连小小的酸浆草也连成一片。

    挖到一半,满满突然感到尿急:“虎子哥,我想上厕所。”

    虎子指向路边,“去吧。”

    满满震惊。

    一大一小瞪眼睛。

    半晌,虎子才反应过来堂表弟是从城里来的,就像是那些城里来的知青一样很讲究。

    手一转,指向牛棚,“你往前走,那里有茅坑,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帮我保护妹妹就行啦。”满满撒开脚丫子狂奔。

    虎子在后边交待道:“尿完就出来,千万别乱跑,牛棚里面住的都是下放来的臭老九,村长叔叔从来不让我们过去玩。”

    “知道啦!”

    这时候的牛棚打扫相当干净卫生,地方宽敞空气清新,一点异味都没有。

    牛,是大队里最珍贵的财产。

    满满一溜烟儿小跑进去,果然很快找到厕所。

    村里普通都是在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上面仅仅用两块木板搭起来,站上去摇摇晃晃,非常考验重心。

    他低头,就在这时,忽然发现里面有个人——

    “虎子哥,有人掉进茅坑!”

    “快来救人呀!”

    -

    消息传到老姜家的时候,变成虎子掉进茅坑了。

    “我可怜的虎子,别怕,娘来救你!”虎子娘吓哭了,连跑带滚冲向牛棚。

    隔壁村前年有小娃娃掉进粪坑里,最后没能救回来。

    堂屋里谈话才刚刚进入正题,被迫戛然而止。

    “三堂哥,家里有板车吗?拉上几水桶赶紧跟我走。”霍东临学过相关急救知识,一旦掉入粪池,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有东西堵塞气管导致窒息而亡。

    “有!”虎子爹拔腿就跑。

    其他男人纷纷打水帮忙,女人们则集体追去牛棚。

    姜宁宁小跑在最前边,心里担忧一点儿也不少。满满同夏夏是跟着虎子一块出去玩的,崽崽们有没有事情?

    前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

    期间夹杂着虎子娘哭天喊地的声音。

    老姜家众人脸色难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她们好不容易挤进去,结果看见虎子娘脱下虎子裤子,正打横起来狂揍屁股。

    虎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

    姜宁宁那口气没落下去,就看到满满浑身都是不可名状的东西,脚边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人。

    她感觉眼前蓦然一黑,“儿砸,这是怎么回事?”

    想靠近,鞋底却在地上扎了根。

    实在是太臭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香喷喷的小团子,才出门不到二十分钟,就从变成臭娃了?

    难不成,两团子都继承了田翠芬的疯病基因。

    满满骄傲不得了:“妈妈,我们少先队联合伯伯们把这个人从茅坑里救出来啦!”

    “……什么少先队?”姜宁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满满更自豪了,大手一挥:“同志们都出来,让我妈妈看看。”

    很快人群中挤出来十五六个小孩,年龄跨度从四岁到十一岁,浑身全部脏兮兮。

    但是。

    他们的精神是红色的,表情是无比自豪的!!

    那场景,那画面,简直不要太震撼了。

    姜宁宁怀着最后一点侥幸,目光落到满满后面的小团子身上,还好,小家伙身上没脏多少,也足以让她差点没喘上气来。

    “妈妈你不为我们感到骄傲吗?”满满有些委屈,做了好人好事本来以为会得到妈妈表扬的,毕竟救了一条人命。

    沉默片刻,姜宁宁惭愧地挤出两个字:“骄傲。”

    崽崽们精神崇高,不畏艰险;

    是她,思想狭隘了。

    “旁边就有条小河,赶紧带娃娃去洗洗。”蔡金花常年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不怕脏臭,一手抱着一个曾孙孙往河边走。

    衢县五月份跟夏天似的,河水被太阳晒一整天,根本不冷。

    其他家长也带着自家孩子去河边,路上,听着他们叽叽喳喳说起如何救人的事情。

    此时此刻,所有家长心里诡异的同频了——晚上揍娃!!

    救人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团子们足足洗了好几遍,皮肤都快搓洗破皮,才没有异味,浑身都是茉莉花味道的香皂味。

    “是妈妈的味道!”满满眉飞色舞的感叹。

    姜宁宁:“……”

    -

    半夜,霍东临才跟着村长回来。

    奔波一整日,肚皮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灶台里给你留了饭,我去拿。”姜宁宁起身下床,被他按住了手。

    “你别起来了,我待会儿去拿。”

    男人的体贴让姜宁宁十分受用,勾起红唇:“好。”

    煤油灯光下,那张红唇像是含着揉碎的红色樱桃,水润且透着诱人的气息。

    霍东临低头扫了一眼炕,大约两米长,两团子睡在另一侧,打起呼来。

    剩下的那一大半,位置——特别宽敞!

    英俊的眉眼立刻低垂下来,压低的嗓音里甚至带上几分可怜:“媳妇,你能抱抱我吗?”

    姜宁宁毫无察觉,伸手圈住他腰身。

    下一刻,就被更加炽热的怀抱,用力地回抱住了。

    脑袋放在她颈窝,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洗澡了?还是你身上的茉莉花香味最让人安心。”

    一句话,让暧昧的气氛瞬间破灭。

    “不,以后我要换香皂。”姜宁宁伸手推了推他。

    霍东临心里颇为遗憾,有孩子们在的确不太方面亲近。南厢房有两间,这几天可以哄满满带妹妹过去睡。

    脑海里全部是黄色废料,面上却一本正经直起身来,坐在床边。

    执起姜宁宁葱白细嫩的小手,指腹轻轻揉捏着,一边问说:“你猜咱家崽崽救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