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菲雅回家是理货的，店里的面包服所剩不多，录音机卖的很慢，其他的对联和袜子也不快。
现在已经过了腊八，再进货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让那么大的店空着。
她把家里所有的货摆出来，后进的面包服已经卖光了，第一次进的也只剩十件。
加上店里的，一共十九件。
录音机店里摆了五台，家里还剩一百五十台，加上刚用空间翻新的一共一百五十七台。
而袜子因为便宜刚需卖的也不错，对联虽然剩的比较多，但这个东西本钱少，不怕压。
其次剩下最多的就是当做搭头送来的皮手套和磁带。
她又打开存折看了眼，一万八千八！
嗯，快是两个万元户了！周菲雅很满意，估计再加上这些存货，应该是三个！
不过快过年了，接下来赚的钱先不要存了，发工资发奖金，还有周妈。
这一个多月一直是周妈在做饭做家务，也要多包点红包，还有家里也要表示。
周菲雅正掐着手指算过年时要给出去多少红包，就听院儿里传来说话声。
“婶儿，给你吃糖葫芦！”
周妈惊讶又不赞同的声音响起，“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吃这些小孩子吃的东西做什么？浪费钱么！”
沈国强举着糖葫芦的手顿住了，散发着笑意的脸一僵，他是真心请吃糖葫芦的！
这，怎么还挨骂了？！
周妈是真心疼钱，“你们赚钱不容易，想吃点什么少买点儿尝尝味儿就行了，你这也太多了。”
老一辈的想法，总是从自己嘴里身上尽力地省钱。
沈国强的右手里一共掐了五只糖葫芦，红艳艳的，很是喜庆，只是，表情有点丧。
周菲雅听不下去了，从屋里出来，拿过对象手上的糖葫芦，直接咬了一口。
“真甜，这糖挂的不错啊！”说着，又拿过一只塞进周妈手里，“给你你就吃。”
然后招呼男朋友，“正好你回来了，进来帮我理理货。”拉着他的手腕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国强住在这里近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进对象的闺房。
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周菲雅咔嚓咔嚓地咬着山楂外面的糖衣，剩下里面的酸果，眼睛直勾勾看着对象手上剩下的三只。
“诶，小强，你怎么不吃啊？”
沈国强回过神来，“我不是想着和你一起吃么！”
说着，就低头咬了一口，顿时整颗的山楂球就不见了。
男朋友鼓着脸颊嚼了几下就咽进了肚里，然后又咬了一颗。
周菲雅瞪大眼，这吃得也太快了！她的视线停留在沈国强的蠕动的嘴马上，“你的嘴好大！”
难怪这么能吃！
沈国强闻言被呛咳了下，垂眸看了眼对象手中宛如狗啃似的糖葫芦，叹口气。
“把你手里的给我吧，你再拿只新的。”
“真的？”周菲雅看着自己手上这串仅剩白色果肉的糖葫芦有些不好意思。
但又一想，这是自己对象，自己占他些便宜又怎么了？
想通后，便理直气壮换了只新的糖葫芦。
周菲雅高兴了，拉着男朋友就坐到了炕上。没办法，桌子凳子上全是她摆的货。
沈国强不是第一次离对象这么近，但却是第一次在对象的炕上离她这么近。
一时间，心跳的有些快。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吃糖葫芦的动作更快了，眼睛也往屋里的其他地方看。
最吸引人的，就是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录音机。
沈国强一眼就看到了单独摆在里面桌角上的那两台录音机，顿觉糖葫芦都不香了。
周菲雅完全不知对象内心的煎熬，她好奇地戳戳男人的脸。
“真奇怪，很少有男人愿意吃糖葫芦的，难道你喜欢甜食？”
“倒也不是。”沈国强解释，“就是我妈活着时，过年时再穷也会给我买只糖葫芦。”
哦，原来是纪念亡母。
她有些尴尬，“那，快过年了，要不要哪天去给你妈烧点纸？”
沈国强：“不用，我妈不希望别人打扰。”
周菲雅实在是好奇，她只知道对象有个后妈，却不知道自己亲婆婆是怎么没的，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国强举着糖葫芦的手顿住了，然后用力咀嚼几下，冷声道：
“就是闹饥荒的时候，为了让我多吃一口饿死的。”
许是憋闷太长时间，他把对象当成了倾诉的对象，低沉地说了自己小时的经历。
沈父和沈母仅成亲七天就离开了家里，去解放其他地方了。沈父是孤儿，沈母只好暂居娘家。
不久后，沈母怀孕生子，好在那时沈父还托人送钱回来，娘家人到也没有太过为难。
但五年之后，沈父就突然不往回捎钱了，沈母找不到沈父，以为沈父死了。
沈母在娘家人的白眼中沉默地努力干活，只为养活儿子。
在沈国强十岁那年，家里开始闹灾，一连三年，饿死了不少人。
被娘家人强硬分家的沈母怎么努力也养不活两张嘴，就把所有食物都给了儿子，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饿死了。
可笑的是，沈母死后第二个月，沈父回来了，带来了救命的粮食。
但是，却救不了死掉的人。
沈国强跟着沈父回到了京市，才知道原来沈父早已经结婚了，沈国庆只比他小六岁。
算一算，应该就是沈父不再往家捎钱时结的婚。
沈父说，他和沈母是包办婚姻，是封建糟粕，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所以，他不算重婚。
沈国强不知沈父说的对不对，他只知道，后妈吃得好穿得不干活，比他亲妈享太多福了。
而且后妈不喜欢他，弟弟欺负他，沈父知道后埋怨他不让着弟弟。
沈国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让的，难道是怪自己吃树皮时没给这个弟弟留？
因为跟家里关系不好，他刚满十六就参了军。
也许是报应，沈国强参军第二年，沈父就被下放了，托人给他写了求助信。
沈国强想着，到底是沈父救活了差点饿死的自己，那就报恩吧。
就这样，一直报了十年，直到沈父平反。
周菲雅听得心里堵得慌，拳头都硬了，毫不气地道：
“你爸就是个大渣男！不要脸！”骂完又担心地看了眼对象。
这男朋友太老实太傻了，亲妈被饿死还要养变心的渣爹，万一生自己气怎么办？
沈国强似是看出她的顾虑，不由笑了下，“没事，你骂吧，我不生气。”
周菲雅也忍不住笑了，“呵，真好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