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见状立刻出手，扣动扳机，方老板随即倒地，额角上一个血洞，眼睛没有闭上，睁得大大得瞧着叶清清，里面充满了怨毒。
叶清清咳嗽着，半晌才喘过气来，看着方老板惨死的模样控制不住的伏着身子呕吐起来。
“爹！爹！”回廊拐角处，方大少踉跄着跑了过来，一眼便瞧见方老板躺在地上，血流一地的惨状。
他跪在地上，爬着到父亲身边，哭得声嘶力竭。
方大少抬手为他把眼睛合上，眼睛血红着看向严起，质问：“大帅为了军饷竟然对我爹动手，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几个副官挡在严起和叶清清身前，为首的一个冷声道：“大少怕是错了，我们大帅好心请，是方老板先对我们姨太不敬的！”
严起示意副官处理善后事宜，随即打横抱起叶清清，朝着清凉院走去。
“大帅！你先杀了我姐姐，又对我父亲动手！我与你不共戴天！”方大少瞧着严起离开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大喊。
严起脚步未停，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副官却听不得这个，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大少，你今天回去之后恐怕就要瞧着庶子脸色过日子，想跟我们大帅作对，还是先思谋着自己活命吧！”
方大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瞠目欲裂着指向副官，才要骂嚷便被几个士兵堵了嘴推搡着扔出门去。
方大少一身凌乱，名贵的德国定制西服上带了点血迹，捂着青肿的鼻眼，眼里带了孤狼的狠色盯着大帅府的牌匾，攥紧了拳头一瘸一拐地朝着一旁小巷走去。潦倒零落，不复来时的左拥右护。
“我早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日影偏西，天空偶有鸟儿飞过，粼粼湖水映着橘色的落日，霎时艳丽。
清凉院内蔷薇花已经落尽，六月里的石榴花开的更盛，严起把叶清清紧紧抱在怀里，那幅油画又被副官小心地挂在书房的墙上。
严起握着叶清清的手，解开她脖颈间的扣子，细细查看着那莽汉卡住来的痕迹。
“大帅不必忧心，让香草来服侍就好。”叶清清撇过头去，身子翻转，面向墙那边，背对着严起。
严起心头微涩，以叶清清的聪明，她怕是早就看穿了今日的布局。她这是在和自己赌气吗？他伤了她的心？
“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严起干涩着开口，脸上有显见的歉然与怜惜。
叶清清冷笑，嘴里却谦恭着道：“多谢大帅挂心，您军务繁忙，还是别在妾这里耽搁了。”她死死咬着枕头，泪珠不住地落下。自打到了民国她还没这样委屈过……
她腰间的伤处仍旧疼痛，脖颈今日更是差点被掐断，如今喉咙里火辣辣地，每次呼吸都仿佛刀割一样。
叶清清盖着被子，手里暗暗捏着紫檀木盒子，离开帅府的心越发坚定。她要离开，这里没有好留恋的了。
“大帅。”副官站在门外，迟疑着没有进来。
严起放开叶清清的手，冷着脸色看向副官，为叶清清掖好了被角，示意副官进来。
副官伏在严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严起脸色立刻变了，鹰隼般的眸光射在叶清清身上，面上却依旧柔声。
“你好好养着。”说完便随着副官大步出门。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关上。
叶清清转过身来，看着紧闭的门，泪水再次流下来。
“姨太，怎么会闹成这样？”香草守在床边，心疼地为她擦眼泪。她家姨太真是命苦，这几日有数不尽的七灾八难，今日更是险些丧命。
香草红着眼睛，顾不得给自己擦泪。
“姨太，要不我们走吧，你在这里太辛苦了。”香草试探着开口，这大帅府实在是不好待。
叶清清苦笑着，伸手为香草抹去腮边的眼泪，柔声道：“好香草，这话切莫让别人听见，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香草垂泪点头，指尖沾了药膏抹在叶清清的脖颈上，上面的指印已经乌青，看着触目惊心。
“姨太，这几日先在床上好好养养，不要再伤上加伤了。”香草忍着眼泪为她上药，上过脖颈间的，又替她解衣服为旧伤上药。
叶清清任由她摆弄着，趁着香草不注意把洋装口袋里的紫檀木盒子放在枕头底下，行动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姨太是疼得厉害了。”香草端了止疼药进来，雾腾腾的一大碗。
叶清清皱眉，一张娇颜苍白无血，往日里樱粉色的红唇也干裂了，一头青丝披散在湖绿色的锦缎上，越发衬得叶清清孱弱可怜。
“这里没有西药吗？”叶清清勉强半躺着，靠在床头。
香草端起药碗喂她，柔声解释：“咱们帅府不认西药，除了不得已不用的帕西林，咱们走势喝中药的。”
叶清清苦笑，认命地喝尽苦涩的汤药。
“姨太喝了药早些睡下，睡着了就不疼了。”香草把药碗放在一旁小几上，扶着叶清清重新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叶清清点头，缓声道：“我想自己静静，你不用陪在这里了。”
香草本是不肯的，但拗不过叶清清，只要守在外厅。
见人离去，叶清清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借着月光打开紫檀木盒子，纤细的手指小心地展开单薄的宣纸，细细看了起来。
“这是军事防备图？”叶清清费力地看着，上面有许多符号她根本就看不懂，但知道是地图没错的。
苏晓后面的人要这个做什么？他到底是哪方的势力？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如此容易就被她拿到手？
叶清清把图纸重新收回檀木盒子，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事关整个满洲地界，她或许不该动这东西。
一轮弯月高挂天中，清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叶清清面色带愁，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另一边，副官一离开清凉院便对着严起道：“大帅，您真的不怀疑八姨太？”
严起眉目冷厉，淡淡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径自朝着书房过去。
他不相信叶清清真的会背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