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是个好日子,叶清清的画室开张。
起初,叶清清打算把画馆开在教会学校旁边,但恰逢168号的当铺铺面转让,无论是位置还是格局设计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
于是,她心一横,将从帅府带出来的东西咬牙全卖了,并向温掌柜借了一部分钱,把画馆开在了市中心。
初六这天,难得天空放晴。
画馆内,一丝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室内,照在叶清清的身上。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羊毛衫,一头微卷的黑发被高高的扎成了马尾。露出了她娇嫩优美的侧脸。
左手搭在画板上,右手握住铅笔在宣纸上刷刷刷的画着,时而抬起眼睛看一眼正前方摆着姿势的女学生。
在阳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南城繁华,市中心的街道上更是人来人往,嘈杂声音不断。
其中属一道清脆的声音最为响亮: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五角钱买不了吃亏,五角钱买不了上当,五角钱却能让你拥有一张美丽的自画像……”
香草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传开,不少人停下了脚步驻足在清清画室门口。
“这真是画出来的?”几个年轻的太太啧啧称奇,这画像和照相馆里照出来的一模一样,价钱还不到照相馆的零头。
“是呀,太太,绝对手绘,独一无二。您可以进里面瞧瞧,还有其他各色样式。”
[还需要加一点]
香草满脸喜色的解释着,将人领进了画馆。完全没有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
黑色汽车内,李副官看着穿着翠绿色棉袄,戴着翠绿色围脖手套的香草,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了个弧度。
这丫头本看似乖巧可爱,实则就是个小辣椒,呛得很,尤其跟了八姨太以后,那简直就是小米辣了。
一想到八姨太,李副官眼一斜向后座的大帅看去。
只见大帅一双黑?石般的双眼正紧盯着窗下的那抹粉色的身影,脸上冷若冰霜,眼睛里却闪现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
李副官连忙转过头来,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开车。”
严起冰冷的声音传来,司机发动车子缓慢离开了市中心。
与此同时,画室内的叶清清刚好完成一幅素描。她抬起头,不小心扫到街对面那即将消失的黑色汽车。
远远的,她看不清车子的全貌,只看见汽车尾号的数字是1。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严起,好像他的专用车车牌号是001,
她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严起都当她死了……
“姐姐,你看我画的怎么样?”温暖拿着她第一幅人物素描羞涩的出现在她面前。
叶清清点点头,温暖在画画方面确实很有天分,只是色调方面欠一点火候,缺乏对整体效果的把握。
“这里的色调稍微加深一些,像这样……”叶清清用手中的铅笔在人物画像的下颚处稍微添加了一笔,整个画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刚画肖像,可以试着用比较法,比较一下色调的深浅,比如线条的长短、宽窄、大小,比透视关系的远近、虚实。画画不能脱离对象去感受,而是要用心去体会你所画之物的个性差异。比如这个眼睛,首先基于这是一双杏眼,清澈,那么画出来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清透的感觉……”
温暖点点头,用心记住了姐姐说的每一句话。
“哇,加了两笔,真的像是活了一样啊!”那女学生捧着自己的画像,眼中满满的惊叹
她身边的女同学凑了过去,几个女学生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
听说在这个东西叫手绘。
相馆拍照有不小心还会把人拍丑了,但这个手绘完全靠的是画画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没有摆好姿势而被拍丑了。
“我,我想学画画,能不能跟,跟你学习?”
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衣的女孩子站在人群中,红着脸问叶清清。
她有一张秀气的瓜子脸,但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颧骨地方还有好几颗小雀斑,一眼看去非常不起眼,甚至有些丑。
在叶清清的招生计划里,最多不超过十五人。前两天就听温暖说,人已经满了。
但眼前的小姑娘既胆怯又羞涩,眼睛亮却是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莫名其妙变成了:“没问题,稍后你到柜台那边办理一下报名手续,元宵节后一天开班,你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听到她的话,有几个女学生也十分感兴趣的想报名学习。都被叶清清婉言拒绝了。
温暖见此有些好奇:“姐姐是觉得她们学习画画的激情不够吗?”其实她也觉得那几个女同学纯粹就是一时兴起,刚才这个小姑娘却是十分认真。
从古至今很多文艺墨、艺术家都有一些怪癖,把自己的职业当成神圣不可侵犯的,受不了别人的轻视。
原来姐姐也是一样的有艺术家的气节。
叶清清摇摇头:“这倒没有。我喜欢画画是因为画画能让我开心,忘记烦恼。我拒绝她们,只是因为我只有教15个人的精力。如果再多了,我会疲惫。”
温暖笑笑不说话,以前她觉得姐姐是个慵懒的文人,时间相处久了,她反而有些看不透姐姐了。
宽阔敞亮的画室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凑在一起对墙壁上的画室进行点评。
其中属一对穿着时髦的男女同学最为显眼。
只见那男同学指着墙上的《年味》言辞康概:“这本是我华中每年该有的气氛,现如今却只能从画中才能感受到年的味道,真是可叹可悲,可耻啊!”
他身后站着四五个学生,有人极力的附和道:“宁少爷说的是。军阀割据、四分五裂,西方列强像是一群强盗盘踞在国内,内忧外患!”
……
一群学生在画室里慷慨激昂,却不曾发现画主正一脸窘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说实话,叶清清内心深处很是惭愧。
她当时画的这个年味只是为了纪念民国时期过年的氛围。
在二十一世纪,年味已经淡了很多,老爸加班不回家过年都是常事。老妈一过年就出去打麻将,家里就她一个人。
而在温府,所有人都守在一起,撑着眼皮也要守岁到天亮。她喜欢那种感觉。
仅此而已。
温暖见此也小脸微红,语气稍有些激动道:“所以我一直想远渡重洋出国求学实业救国。父亲的医术能救人,却救不了国。大伙都说了,有大国才会有小家……”
叶清清一囧,温暖才十多岁,她在现在已经快奔三的老阿姨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男同学和温暖的话,让叶清清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发热。
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只适合当个米虫,反正国家该走什么线路,会是什么结果,她已经知道了,国家也不会因为她一个人就会改变。她也从未想过去改变。
可此时此刻,众人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她的心上,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炽热。
先有大国,才有小家!
她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里突然滋生出一种念头:她想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即使做不到严起那样的守护一方,但求问心无愧。
且不管叶清清的心境如何,总有那么一个人是惦记着她的。